國文新天地 76
一、前言
世界三大文明古國:中國、希
臘、印度,恰好也是寓言創作較早
而發達的國家,筆者雖讀過︽百喻
經︾,畢竟不懂佛理,對印度寓言
欠缺通盤研究,因此本題所謂﹁中
西﹂,指的是中國及以︽伊索寓
言︾為源頭的西方寓言。由於︽國
文新天地︾的讀者對中國文學必然
較為熟稔,故本文對中國寓言點到
為止,主要以希臘、羅馬寓言,以
及有中譯本的西方寓言為例。
四年前,因為一場小小的機
緣,我開始學習拉丁文。四年來,
沉浸在拉丁文迥異於中文的文法、
文類、思想之中,至今仍覺新鮮有
趣;另一方面,更增添了對中文的
比較領會。
本來希望十年磨劍,沉潛更多
拉丁文經典之後,再展開創作。然
適逢龍騰編輯部的努力邀稿,又想
起朱光潛或豐子愷等民初名家以創
作譯作來整理西學並惕勵自己的精
神,決定從寓言開始,嘗試理清中
西經典之間某些問題。
二、名詞與定義
西方最古老的寓言,公推為
希臘的︽伊索寓言︾。希臘文代表
寓言的m
uzo
s
一詞,字面上為﹁神
話﹂︵m
yth
︶之意。︽伊索寓言︾
中,確實也有許多關於阿波羅或宙
斯的神話。柏拉圖在記載蘇格拉底
臨終的﹁斐多﹂篇,提及蘇格拉底
曾試著把︽伊索寓言︾寫成韻文,
想必一方面是修辭訓練,一方面也
利於學生記誦;而晚於伊索約一百
年的希臘喜劇作家亞里斯多芬尼則
以﹁伊索的笑話﹂來借代︽伊索寓
言︾,其他來自伊比利、中東的寓
言也一概被稱為﹁笑話﹂,是上流
社會飲宴之際以為﹁談助﹂的素
材,則可見寓言的諷刺性及實用
性。
英文代表寓言的fab
le
,來自拉
丁文fab
ula
,本字來自特殊變化的
動詞fari
︵說︶一字,再加上代表
﹁小﹂的-u
la
詞尾,意義只是﹁小
故事﹂,拉丁文的小說、戲劇都
中西寓言比較
■
郭素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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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文新天地 第22期 77
可以叫作fab
ula
,詞義更接近莊子
所云﹁小說﹂。由其語源,可看出
口語文學的痕跡,這也是西方寓
言在體裁上常以詩為主的一個原因
︵見下︶,畢竟口語文學,通常以
韻文連綴來幫助記憶,並增加聲音
效果,如盲詩人荷馬的長篇史詩
﹁伊里亞特﹂與﹁奧德賽﹂即是。
Fa
ble
的道德訓示,一般認為是編
輯者綴上的,或有或無。︽伊索寓
言︾的學者甚至可由文末標明道
德訓示的用語︵lo
go
s, my
tho
s
︶的
不同來考定︽伊索寓言︾編定的時
代︵聯經出版︽新伊索寓言︾,前
言︶。中
文的﹁寓言﹂一詞,最早見
於︽莊子︾第二十七篇^寓言﹀:
﹁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巵言日
出,和以天倪。寓言十九,藉外論
之。親父不為其子媒,親父譽之,
不若非其父者也。非吾罪也,人之
罪也。與己同則應,不與己同則
反;同於己為是之,異於己為非
之。﹂若以西方最原始的﹁動物故
事﹂定義來看,中國寓言最早也出
現在︽莊子︾,如^逍遙遊﹀的大
鵬展翅、蜩與學鳩皆是。
莊子大約晚於伊索兩百年。
一六二五年,由法國著名耶
穌會傳教士金尼閣口授、張賡記錄
並發表的﹁況義﹂一書,是中國
第一部﹁伊索寓言﹂選譯本,共
收三十一篇︵英漢雙語,上海科
學技術文獻出版︽伊索寓言︾,
頁二︶。以﹁寓言﹂一詞來指稱
fab
le
,則最早出自晚清︵一九○
二︶林紓、嚴璩合譯的︽伊索寓
言︾選本,從此成了定名。
周作人不贊成以﹁寓言﹂一
詞比附伊索,﹁這本來只是一種故
事,說得詳細一點,是動物故事。
被用作譬喻來寄託教訓乃是後來的
事情。﹂﹁世界上最能利用動物故
事的有兩個民族,第一是印度,第
二是希臘。……中國有那些﹃狐假
虎威﹄等故事在︽戰國策︾內,
以後卻無嗣響,便是孔子、莊子、
韓非等人引用故事的手法也很少
見,趨於純粹的說理了。﹂︵周作
人譯︽全譯伊索寓言︾,頁一六九
一七○
︶對周作人這種說法,乍
看之下實在非常奇怪,畢竟莊子是
中國寓言第一人,而韓非更是先秦
寓言之集大成者。問題出在周氏
只以﹁動物故事﹂來定義︽伊索
寓言︾,但其故事中既以動物為
主,也有自然現象、人類及神話人
物,和中國古籍︽戰國策︾、︽莊
子︾、︽韓非子︾等書中寓言並
無不同,只是比重歧異;而﹁寄
託﹂、﹁諷諭﹂的本質完全相同,
所以,陳蒲清在︽中國古代寓言
史︾中為寓言下了定義:﹁寓言必
須具備兩條基本要素:第一是有故
事情節;第二是有比喻寄託,言在
此而意在彼。……根據第一條,可
以使寓言跟一般比喻相區別,跟託
物言志的詠物詩、禽言詩以及其他
寄託理想的詩文相區別;根據第二
條可以使寓言跟一般故事相區別,
一般的故事其意義是從情節本身中
顯示出來的,沒有比喻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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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文新天地 78
這樣的定義,純就內容本質而
言,自然比﹁用韻文寫成的動物故
事。﹂︵莫渝譯︽拉封登寓言︾,
頁十六︶﹁通常以詩的形式,描述
一篇短文、故事、辯論等,將道德
隱藏於背後。﹂︵莫渝譯︽拉封登
寓言︾,頁六,引用法文﹁拉胡斯
辭典﹂定義︶來得寬鬆而有彈性,
也合乎拉封登所言:﹁寓言是由兩
個部分構造而成的。一是肉體,
一可說是靈魂。肉體是故事,靈魂
便是教訓。﹂︵莫渝譯︽拉封登寓
言︾,頁十七︶
如
此
定
義
,
也
許
會
引
發
﹁
文類﹂︵g
en
re
︶
精準度的
爭議︵︽T
he
An
cie
nt F
ab
le A
n
Intro
du
ction
︾,in
trod
uctio
n
︶,但
反而能適用於中西寓言的探討,畢
竟中國寓言大部分不是動物故事,
也不以詩為大宗;而西方寓言也不
見得全是動物故事詩,或全部像
︽伊索寓言︾那樣獨立,像︽賀拉
斯諷刺詩卷二︾第六首,就夾雜了
﹁鄉下老鼠與城市老鼠﹂的寓言,
用以說明自己的淡泊。
簡言之,寓言就是﹁具有寓意
的故事﹂。故事篇幅由古代寓言的
精簡到現代寓言的精緻繁複皆可;
故事情節或為完全虛構,或為部分
虛構皆可;故事人物可以是動物、
植物、非生物、神話人物、社會人
物;故事寓意可以於篇首或篇末直
接點明,亦可由情節、對話中呈
示。
三、簡史與經典
︵一︶西方寓言簡史
西方古典寓言總表,一見於
Perry
在︽B
abriu
s and
Ph
aedru
s
︾
一書的附錄,共七二五篇;另一
見於A
dra
do
s
的︽H
istory
of th
e
Graeco
-Latin
Fab
le III: Inv
ento
ry &
Do
cum
entatio
n o
f the G
raeco-L
atin
Fa
ble
︾共一千餘篇。和中國寓言
不同的是,西方寓言有一條﹁伊索
寓言﹂傳統︵A
esop
ia︶,伊索以
後的名家,基本上都根據伊索故事
作文字、文體及寓意方面的改寫。
至於寓言名家,參考手頭上有中英
譯作者,介紹如下。
伊索︵A
esop
, ?5
64
B.C
.
︶
羅馬史學家普魯塔克P
lutarch
在^伊索一生﹀︵V
ita Aeso
pi
︶中
寫了很多伊索軼事,但根據現代學
者研究,可以肯定的是:伊索與
古希臘女詩人莎孚同時,曾在薩摩
島為奴隸,後來被釋放。伊索以機
智能言成為傳奇,他的動物故事流
傳久遠,又成了箭垛式人物,希臘
羅馬時代地中海沿岸的機智寓言全
歸入其名下,雖然大部分並非出自
他的手筆。西元前三世紀,亞里斯
多德學派的德米特里保留︽伊索寓
言︾並集結一百則左右;一六一○
年,瑞士學者伊薩克.內夫雷編
輯出版第三版的︽伊索寓言集︾,
是集大成者。一九二七年,E
mile
Ch
am
bry
在法國出版的︽伊索寓
言︾,計三五八篇,則是目前所見
最完整版本。至於一般啟蒙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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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譯改寫,光英文版就有數百種之
多,有人認為︽伊索寓言︾在世界
的流通量僅次於︽聖經︾。
賀拉斯︵H
ora
ce
, 64
B.C
.
8A
.D.
︶
羅馬最重要的詩人之一,
與維吉爾、奧維德並稱拉丁三大
詩人。
賀拉斯的寓言主要保留
在他諷刺詩︵S
atire
︶之中,如
諷刺集︵S
erm
on
um
︶及書信集
︵Ep
istles
︶。諷刺詩是羅馬文學
特有的奇葩,有委婉及辛辣兩大傳
統,賀拉斯是委婉派的代表,和寓
言﹁言之者無罪,聽之者足以誡﹂
的間接修辭策略相合,賀拉斯作品
描述精緻,修辭及音律美不勝收,
是上流階層的精緻文學,而非啟蒙
書。
巴波利斯︵B
abriu
s
︶:根據B
.
E. P
erry
介紹,巴波利斯是希臘
化的義大利人,住在敘利亞,
或臨近的小亞細亞地區。生活於
西元一世紀的後五十年。根據他
﹁寓言﹂卷二的題辭前言,他將
此書題獻給他的學生:﹁亞歷山
大國王之子﹂。巴波利斯將︽伊
索寓言︾改寫成希臘韻文,是文
字精簡的啟蒙文學。現存一四三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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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文新天地 80
費德魯斯︵P
head
rus, 3
0B
.C.
44
A.D
.
︶:馬其頓人,有五冊
︽寓言︾傳世,現存一百三十
篇,全以拉丁文六音步詩體寫
成。
在卷一前言中,
他提到
﹁伊索是吾師,創造寓言;而
我以六音步詩琢磨文字。﹂
︵Aeso
pu
s aucto
r qu
am m
ateriam
repp
erit, /Han
c ego
po
livi v
ersibu
s
senariis.
︶之後又在卷二至卷五
的前言再再強調自己步武伊索,
但賦予新義。除了改寫︽伊索
寓言︾,卷二卷三中,更不乏以
伊索為主人翁的寓言,則純粹是
費德魯斯自己的創造。中世紀
時,法國出土了費德魯斯的寓言
集抄本,加上寓言諷刺詩︽列那
狐故事︾︵R
om
an d
e Ren
art
︶
︵Ro
man
ce of th
e Fo
x
︶,都對
後來拉封登的寓言有所影響。
拉封登︵Je
an
de
La
Fo
nta
ine
,
16
21
16
95
︶:法國詩人,
所作︽
寓言︾
詩共十二卷,
二百三十九篇故事,
是他於
四十七歲到七十二歲之間陸續發
表的。拉封登寓言取材甚廣,除
了︽伊索寓言︾及前述作品外,
還有印度寓言的改寫,融合法國
本土的童話及民間故事,曾被
譽為寓言史上最佳作品。中文
譯著,有散文體及詩體兩種型
式。當今文學史通常以︽伊索寓
言︾、︽拉封登寓言︾及︽克雷
洛夫寓言︾為世界三大寓言。
克雷洛夫︵Iv
an
An
dre
ye
vic
h
Kry
lov
, 17
69
18
44
︶:俄國詩
人,一八○
五年開始改寫拉封
登寓言,融入俄國俗諺及本土
特色。所作︽寓言︾詩共九卷,
二百零三篇故事,共寫作三十
年。除一首以揚抑格所作外,全
是抑揚格自由體︵不限音步︶的
詩作。寓言內容廣泛,以諷刺專
制政治及百姓愚昧為主,也有自
己心聲的流露。中文譯著,也有
散文體及詩體兩種型式。
現代寓言:二十世紀之後,小
說成了影響力最大的文類,凌駕
於詩與戲劇之上,寓言多半以小
說為之,涵蓋極短篇到長篇小
說,帶有冷峻的政治諷諭氣息,
如英國小說家喬治.歐威爾的
︽動物農莊︾、︽一九八四︾,
都是政治寓言中的佼佼者。
︵二︶中國寓言簡史
中國寓言一向不是獨立的文
類,而是文人為了說理︵如諸子寓
言︶、教訓︵如劉向寓言︶、諷刺
諧謔︵如六朝佛家寓言或笑話書︶
而作,夾雜在文章之中。到了柳宗
元,才有了專篇作品;到了劉基,
才有了專著︽郁離子︾。以下綜合
陳蒲清及李富軒先生的︽中國古代
寓言史︾,將中國古代寓言分為五
期發展。
先秦哲
理寓言。主要成就在諸子為
了傳達思想所寫的哲理寓言,︽孟
子︾書中有十來則,︽莊子︾有數
十則,︽韓非子︾有三百則,多
嵌於哲理之中;而即使獨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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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精簡有趣的小文章。︽孟子︾
多自百姓生活取譬,如﹁日攘一
雞﹂、﹁揠苗助長﹂;︽莊子︾多
自然萬象,如﹁大鵬圖南﹂、﹁井
底之蛙﹂;︽韓非子︾則多歷史故
事,而且有^儲說﹀、^說林﹀等
結構龐大的﹁寓言群﹂專篇,但取
史典為己用,拿︽左傳︾故事來說
法家之理,有時不免扭曲文義,
尤其在^解老﹀、^喻老﹀篇為
最。另外,︽戰國策︾記載策士遊
說諸侯,也常用寓言,如﹁狐假虎
威﹂、﹁鷸蚌相爭﹂,以動物世界
的弱肉強食比擬人類政治的波詭雲
譎,非常適切。
兩漢勸
誡寓言。由於漢代在思想上
獨尊儒術,劉向以經學家身分整理圖
書,繼承︽韓非子︾﹁寓言群﹂的寫
作方式,蒐集歷史故事以說理,落實
政治主張,︽說苑︾、︽新序︾、
︽列女傳︾都是小故事大道理的寫作
方式,雖然未必有虛構情節,卻有清
楚的道德勸誡企圖。
魏晉南北朝
魏晉南北朝是政治、思想、文
化多元發展的時代,佛教的盛行,
帶來小說和寓言的鼎盛,其中尤以
諷刺人性的笑話集及佛家的︽百喻
經︾為最精采的寓言。
唐宋諷
刺寓言。唐代的古文運動,
使古文應用範圍擴大,在寓言寫作
上,尤以柳宗元最值得注意。柳宗
元內斂的性格,不幸的貶謫命運,
加上精深的古文造詣,創作了許多
寓言名篇,如^捕蛇者說﹀、^三
戒﹀;宋代古文家蘇軾,則以︽艾
子雜說︾專著為人稱道,介乎笑話
與哲理故事的內容,可稱之為寓
言。唐宋也是詩學大興的時代,所
以也出現了一些寓言詩,杜甫、白
居易、王安石等都有作品。
元明清
詼諧寓言。元末明初,劉基的
︽郁離子︾,是純粹的寓言專著,
其寓意或由︽郁離子︾畫龍點睛的
道出,或隱於字裡行間,充分顯現
作家多變的行文風格。以故事託寓
道理的風氣,在明清高壓的政治氛
圍、文字獄的威脅下,反而變相的
興盛,﹁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
誡﹂;晚明小品文的流行、離經叛
道的思想潮流,也帶來寓言的流
行,及笑話書的集大成。清末︽伊
索寓言︾傳入中國,也很快有了仿
作。
民國以後
雖有魯迅、許地山等人的寓言
短篇,但整體而言,中國現代文學
的寓言創作,很難凸出於寫實和抒
情兩大文學潮流之上,也沒有專門
作家或專門著作,較為可惜。
四、文體比較
由上一節簡史與經典中,可見
西方寓言本來是口傳文學,後來形
成以詩歌為主的文體,直到現代,
小說成了最重要的載體。
而在中國,由於詩歌的抒情
傳統,及諸子寓言的範例,寓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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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散文為之,除了唐代極少數的
寓言詩及俗賦之外︵見陳蒲清︽中
國古代寓言史︾,頁一八一
一九
○
︶,較少以詩為載體,這是中西
方寓言文體最大的不同。
這牽涉到中西方對﹁文學﹂
概念的歧異。以希臘羅馬文化為
根基的西方文學,認為﹁文學﹂
就是詩,
柏拉圖的︽
詩學︾,
談的是詩,
也是文學,
賀拉斯
的︽詩學︾︵A
rs po
etic
a
︶談的
是詩的原理,也是戲劇原理、文
學史,
西方古典的長篇敘事史
詩、戲劇,都以詩寫成,西方的
﹁詩﹂,即代表整個文學,是口
傳乃至歌詩的傳統,有修辭及音
節之美,以利朗誦︵recitario
︶,
承載著敘事說理等作用。散文則
只承載著申論的作用,文學性較
低。相形之下,中國文學以散文
為主流,所以曹丕的^論文﹀、
陸機的^
文賦﹀、
昭明太子的
^文選﹀,無非以﹁文﹂為名,
而涵蓋了詩,代表整個文學。
五、題材比較
中西寓言另一迥異之處,在題
材與內容。
西方寓言,始終循著︽伊索
寓言︾的內容,以動物寓言最多,
獅子的殘暴、狐狸的狡猾、狼的
凶殘、小羊的無助,都是典型;另
外也有自然現象︵北風與太陽︶、
人類︵放羊的孩子,甚至伊索本
身︶、神祇︵宙斯、阿波羅、赫瑪
士︶。其內容原只是寫出一種生命
智慧,或對愚頑人性的針砭。到了
演繹之作,如拉封登及克雷洛夫,
在專制政體下,則賦予了更多的政
治意義,使獅子成了暴君、狐狸為
寵臣、狼是酷吏、小羊是被侮辱
被損害的人民。西方寓言的庶民性
質,使之帶有天真的特色,後來在
各種語言中,改編成了形形色色的
童蒙教材。
中國寓言,由自然、社會、歷
史出發,固然也有動物寓言,創造
了﹁井底蛙﹂、﹁九頭鳥﹂、﹁中
山狼﹂那種令人印象深刻的動物,
卻不占大宗,而僅為穿插。中國注
重歷史的傳統、注重人文精神、注
重寫實少想像,都讓寓言的題材少
於動物著墨,而是以歷史人物為
主;而從先秦諸子開始,寓言就是
為了說服君王而作,像︽韓非子︾
就以非常形象化的﹁買櫝還珠﹂來
說明這種道理,所以中國寓言,從
一開始就浸染著濃厚的政治意涵,
是廟堂之上的勸說文字,老謀深算
的政治謀劃,而少了人性針砭的色
彩。所以中國的童蒙教材,只可能
是︽幼學瓊林︾、﹁三百千千﹂
︵︽三字經︾、︽百家姓︾、︽千
家詩︾、︽千字文︾︶,將寓言故
事抽離出來改編為童話,則是白話
文運動之後的事了。
六、結論
以下列表,簡單作了一點中西
古典寓言比較,時至現代,寓言的
創作較為萎縮,希望這種無國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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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創作,能再開創新局。
︵作者任教於建國中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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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譯黃美惠:︽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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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九月︵苦雨齋譯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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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理查德.海韋繪圖/王仁芳、
王惠慶、樊兆鳴、單雪編譯:︽伊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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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煥生:︽古羅馬文學史︾,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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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駝,一九八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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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
西文
名詞
寓言:
有所
寄托之言
Mu
zo
s–
神話
Fa
ble
–
小故
事
文體
散文為主
韻文為主
題材
人物為主
動物為主
作者
思想家、
文
學家
奴隸、
文學
家
作用
政治諷諭、
針砭人性
道德啟蒙、
針砭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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