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8 文化周刊 值班主任:岳嵬 主编: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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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8 2019年6月16日 星期日值班主任:岳嵬 主编:杨道 美编:孙发强文化周刊

    行■姜南

    如烟往事

    我上大学那年,海南岛还没有跨海铁路,飞机更是不言而喻的高大上。当时学生北上一般走两条路线:一是搭轮渡到海安,再坐汽车到湛江或广州转乘火车;二是直接搭船到广州转乘火车。

    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我们四个考上同一所北方大学的同学,便相约一起买票,一路同行。那时,柳州铁路局无轨火车站的海南售票点设在海口红坎坡,离我家并不远,父亲便揽下给大家买票的任务。怕错过买票的时间,他早早就让我的二哥每天到售票点打探。出票那天,二哥凌晨一点赶去排队,几小时后,我还没睡醒,他已经喜滋滋地拿着三张硬卧票一张硬座票回到家。那天,家里欢天喜地,算是了却一桩大事。

    买了火车票,接着是订船票、买箱子、装行李……不满18岁的我,雀跃着,盼望着,要早一点离开海岛,去更远的地方看世界。

    临行前一晚,父亲做了我爱吃的菜,仔细清点我的行李,用纸列出注意事项,又多塞给我一些钱。然后说,明早单位有要紧的事,他不能送我到码头了。那时的我,正是希望和父母“划清界限”的年纪,父亲善解人意说不远送,让我顿时觉得轻松愉快。

    第二天早上5点,我醒时父亲已做好早饭。一切收拾妥当后,他和二哥用自行车把我送到红坎坡与同学会合——我们将乘专线车到新港码头搭去海安的轮渡。父亲平日话就不多,安置好行李,他只叮嘱了两句:路上要互

    相照应,花钱不能太省。待车子开动,父亲挥了挥手,慢慢转身骑车去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出岛,也是第一次坐轮渡,大家既兴奋又忐忑。下车,取行李,检船票,一阵忙乱后,我们上了船。船上拥挤不堪,多是过海上大学的新生,还有不少跟着送行的父母。嘈杂的人声中,混合着告别的啜泣。

    上船许久,轮渡一直没有开动,我们几个便上了甲板凭栏四望。船还靠着岸,码头上站着很多送行的人。同学突然捅捅我:那个不是你爸?果然是父亲!他并不靠前,身子藏在人群后,只露出头来。太阳已高,他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搭着额头向船上张望,车头还挂着黑色公文包。

    发现我在看他,他很快停好车,向检票人员说了几句,然后一路小跑上来。天气燥热,又骑车赶了数公里,他满身是汗。见到我们,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几包话梅递过来,急急地解释:今天风大,怕你们几个女孩晕吐,含话梅会舒服点!

    我一时语塞。其实我的背包里,昨晚就被他塞了一大包晕车药、晕船药、风油精……此时,汽笛突然鸣起,轮渡终于要开动了,父亲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嘱咐:车头船尾,船尾不晕!

    此后几年,我多次独自往返南北,父亲再也没有送过我。但每次出行,他总要早早起床做好早餐,路费也总是一加再加。而我舟车劳顿一路颠簸到学校后,父亲的信一定会尾随而至,信的开头也总是那一句:小妹,想必你已安全抵校……

    如今,父亲已离去多年。偶尔看着他的照片,翻捡他在几年间给我写的厚厚的一沓信件,我多希望自己还是那个承欢于他膝下的小女儿——在父亲为我送行的5年后,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他送行;那天,我止不住的泪水,落地成河。

    “车头船尾”,待我的孩子长大远行,我大概也会说,记着,车头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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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沈清良

    浮世逸草

    到海南岛过冬已两年了。初到海角天涯,故乡已是初冬时

    节,可海南却依然鲜花盛开,恣意烂漫。高大的椰子树,青翠欲滴,随风摇曳。碧海蓝天,海风拂面,阳光普照,我的心情如同这里的景色,一下子澄碧无痕,豁然开朗。

    海南没有春暖花开的期盼,也没有秋风瑟瑟的料峭,更没有漫天飞舞的雪花飘落。这里只有旱季、雨季之别,四季如夏。鲜花是它的风韵,纯绿是它的底色,椰树是它的风情,蓝天碧海、阳光沙滩是它的内涵。

    我陶醉于海南的美丽景色,放飞心情,终日徜徉在宝岛的山水之间。宋代大文豪苏东坡当年流放海南时写下的“九死南荒吾不悔,兹游奇绝冠平生”的诗句,也成了我此时的心境。

    日子一长,我经常感觉心中惆怅迷惘。白天,怅然若失;夜间,辗转反侧,有时竟然彻夜不眠。今年大年三十夜晚,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声,我忽然想起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雪花了。雪花是大自然对故乡的独特馈赠。可是,我就是为了躲避寒冷,才远离亲人、远离故土、远离家乡,远离了雪花飘舞的日子。当晚,我在梦中又见到家乡下雪了。雪花像蝴蝶一样,叠翅连须,漫天飞舞。雪花落在窗户玻璃上,盛开出点点星光。雪花,轻轻拂过夜的脸,留下了一片洁白。可谓是雪花化蝶入梦飞,夜天明月几时回!

    北望家乡,那些覆盖在雪花飘舞日子中的记忆,一一浮现在眼前,不禁泪成行。

    常萦故里雪花舞,是我孩提最美诗。

    小时候的记忆中,我对雪花情有独钟。我喜欢这些洁白羞怯的小精灵,喜欢那个纯净无污的世界。一片片洁白的雪花,随风飘舞,摇曳多姿,像鹅毛,像柳絮。雪花晶莹光亮,如一颗颗小星星降落人间,又像一朵朵六瓣梅花打着旋儿纷纷落下。田野上洒满了雪,房屋上落满了雪,道路上铺满了雪,整个大地成了银装素裏。雪地中,我和小伙伴堆起了雪人,雪人就像老爷爷一样,那么安静慈祥。打雪仗就不一样了。一次由于“战事”激烈,没分清“目标”,雪团误击一辆路过的马车,几匹大马扬蹄

    狂奔。车老板见此大怒,马鞭朝我们挥来,一声炸响,吓得我们四散而逃。

    在家乡的草甸子上,1950年代,有大片的柳条通。大雪过后,常有野兔出没。我和小伙伴们沿着野兔走过的脚印,把用铁丝做成的套子下到柳条墩旁,等待野兔上套。一个冬天,多有收获。

    扣家雀是我的拿手好戏。大雪过后,把院子扫出一块空地,洒些杂粮,支上扣网,躲在屋里看着。只要家雀来叼食,一拽扣网,家雀便无处可逃。

    人生总是和雪花相伴。1971年,18岁的我参加了工作,在一家生产火药的工厂当工人。每年冬天是生产旺季,工人三班倒,劳动强度大。在往粉碎机上料时,我们每个人一个小时都要扛近百袋硝酸铵,常常累得满身是汗,冬天穿不住棉袄。临时休息往车间外小山一样的废纸堆上一躺,天上飘着雪花,身上冒着热气,雪花又变成热气,热气又凝固成了雪花。

    半夜12点上夜班时,有班车前往工厂。一天晚上在家刚躺下,外面忽然风雪交加,我顿时兴奋起来,仿佛听到雪花在欢歌,仿佛看到了纷纷雪花自飘扬,雪满田野风满楼。飘柔玉絮满天行,追星赶月一路长。听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两点了。光听雪花舞,不知肠已断。

    我亲近雪花,雪花也有情。1978年1月8日,天空雪花飘舞,仿佛来报告喜讯。这天天还没亮,爱人让我赶紧找妇产科医生,说孩子可能要生了。我迎着飘洒的雪花,骑自行车出发了。由于没有路灯,加之天冷路滑,一不小心,连人带车摔到路边沟里,浑身沾满了雪花。傍晚,女儿随着飘舞的雪花来到世间,这是雪花带给我的美丽天使,是为了爱而来的,也是我们父女的一场美丽邂逅。于是,我为女儿取了一个“雪”的名字,希望女儿人生如雪一样洁白,如雪一样恬淡。

    人生不总是艳阳高照,也免不了风雪交加。2006年正月初一,天空中阴云密布,寒风呼啸,久病的父亲在哈尔滨医大重症监护室里去世了。父亲一生辛劳,岁月蹉跎苦处从来不讲。终于可以享享福了,却又一病不起,让我满心忧伤。望着父亲安详的面容,我不禁悲上心头,泪如雨下。安葬的那天,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仿佛老天也来送行。两天后,正月初三这天,小外孙在绥化第一医院出生了,也告慰了老父亲的在天之灵。悲喜交加的我从医院出来,同飞扬的雪花撞了个满怀,流淌的泪水同雪花融合在一起,飞向了远方!

    雪花飘无声,雪花落有痕。当漫天的雪花飞舞在天空的时候,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变得纯洁而又美好。

    笑■孟宪丛

    心香一瓣

    我越来越像父亲,浓眉仗剑于国字脸庞,满目佛性,个儿也不高,活脱脱临摹了父亲。后来深悟,我是替父亲活在这苍茫人世,难怪他时不时地化作梦之手,携我涉过无数条黑暗河流。

    父亲读过私塾,勤学苦练,始终纵情于笔墨江湖,可谓风生水起。我年少时受教于父亲,得法一二,时至今日操持不懈,并传道授业解惑。

    然而,我仿佛是个过滤器,滤去了父亲诸多才能,无以传承,不能不成为憾事。父亲是个不折不扣文艺青年,吹拉弹唱似乎与生俱来。在乡戏伴奏中,父亲往往以一顶仨,时而二胡,时而长笛,又时而唢呐,几种乐器放在身旁交替使用。对此,我偏偏毫无兴趣,甚或产生逆反。一次西洋鼓学习,父亲手掌扇疼在我身上,那是记忆中父亲唯一一次对我动粗。然而这一打,并未使我掌握要领,就此作罢。之后,父亲将我揽入怀中,表示歉意,还与母亲感慨很多事情强求不得。在那个非常父权时代,父亲已然导入教育新思潮。

    我对自己的身高遗传颇有微词,经常半开玩笑埋怨因此丧失许多良机,譬如事业和婚姻。父亲也笑,并说既然主要责任不在你,就别过于计较,加之工作不光靠长相,爱人不只靠颜面获取。最后重复总结一句话:身高不足,本事弥补。其实,细数父亲踏实肯干,年年先进工作者,并非个头决定。再说,青葱母亲人见人爱,当初能将终生托付于父亲,决非父亲才貌过人,从某种意义上讲确属父亲“吹”来之结果。那唢呐声声,激扬在远近乡里,成为新年婚庆的最大吸引节目之一。看完新娘,便是瞧瞧乐队唢呐手,那是青年才俊父亲之专属时光,深得姑娘缘。后反观自己,所有工作,一身皮囊派不上用场;贤惠爱人也并未嫌弃我个子,反倒时常盯着我说有点帅气,浓缩皆为精华。于是,心便释然,安然。

    年幼时我好斗,与兄姊之间,生怕父母偏爱他们,尽管家人都宠着我。父亲经常“以身说法”,让我明白何为吃亏是福。当年,祖父有房产两幢,膝下有三儿,难以均分。父亲排行最小,出于义举让出祖居主屋,而仅得另一小房间。而后,父亲领着我们在风雨飘摇中度日。父亲自立自强,母亲勤俭持家,终于另立门户,一幢大型砖木结构住宅赫然立于故乡土地上,在当地,一时成为美谈。乔迁当晚,性格温和的父亲敲着一支老烟斗,继而又换了崭新卷烟,在忽淡忽明火光中,搂着我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一下咬住了幸福。

    当年我独自闯海天涯,家人大多劝阻,极力反对,惟有父亲支持。往日父亲仅发出点拨性只言片语,此次他与我交谈话语量最多,详尽分析去

    留得失,虽有牵念,但明确支持我的抉择,并说年轻人要跳远飞高,哪怕摔几跤,也要爬起来继续执着前行。由此,想到父亲曾经有次陪跑。我因脚疾,跑步跌倒出血,父亲则反向快跑,只大喊几声“加油”,满眼溢出疼惜却忍着不去搀扶。

    印象中,父亲从未念佛诵经,但

    他常表佛心,只不过有自我标准。父亲乐施喜善,总有雪中送炭之意,少见锦上添花之味。父亲反复强调,行善只管去行,是否有福报、何时报、报给谁,都没关系。简短一句“没关系”,父亲常说,是口头禅,似人生密码,更显大海般辽阔深远,实属我等无法企及之高度。

    相由心生,父亲慈眉善目,孩儿们最爱,大人们赞赏。那双浓眉为父亲添了不少傲娇。父亲经常梳眉,还说“眉头紧蹙烦心事,舒展眉宇好运来”。我也偶尔帮父亲梳眉,渐次学会梳理过往,梳去纷乱,明白该放下就不要执念,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最后一次为父亲梳眉,是那次春节探亲临别时。不可逆转,父亲的寒冬将至,他病重卧床,风霜染满眉梢,目送亦显艰难。我顺势梳理,心倾铮铮男儿泪。再也抑制不住,吻在父亲眉上,这间隔了几十年之亲近,着实复杂深重,完全迥异于孩提时的单纯。此后我也学着父亲梳眉,拓展山河,笑对风云。

    诗路花语

    凉风息息。早起的寒意进入身体。想象展开的一瞬,立马出现的是一

    条变细的血管,奔腾的是几个异神。能冲到头颅核心区?冲不到,什么

    样情况成为现实?必要的改变,造一条宽

    阔通道,通向花团锦簇的秘境。怪诞问题出

    现,在其中漫步的都是什么东西?良好的或者毁坏的东西。不确定

    性,太多了。让我觉得什么都能让人灰心丧气。我的确灰心丧气。并不为花团锦簇

    动心。必须加速离开。我觉得应该走在现

    实中,譬如走在这座城市繁华的街上,春

    熙路,或骡马市。走在这些地方,少年的

    记忆会被唤起,耀华餐厅的冷饮,荣园的

    回锅肉。我曾经与朋友一天喝了十几杯冰橙

    汁。完全是为了显示一个虚荣少年的摆

    酷心理。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千疮百

    孔的身体,已经不容许放纵,吃不敢吃,喝不敢

    喝。只能空想一番。小心翼翼地对待每

    一天。就像现在,一大早起床,傻傻地坐在

    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体内却感到血流

    不畅。唉呀。还好的是脑袋还没有完全坏

    掉,想象仍然能够启动。这一刻它使眼

    前出现一个卤莽少年,奔走在城市的大街

    小巷。任何一个食品店,都让他流涎不

    停。幻想支配一切。仅仅是幻想还带来人世

    的美。

    凉风吹

    ■孙文波

    低头微笑的季节■黄书平

    栖息在油菜花丛中的一只蝴蝶成了另一片花瓣。

    从花丛中飞起的一只小蜜蜂仿佛被风吹走的一粒菜籽。

    落在稻草人的头顶、肩上的几只麻雀,时不时地踮脚眺望。

    田梗上,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后面紧跟着一条小花狗。

    不远处的河边,有间小屋仿佛在等某人,打开被锁住的日子。

    油菜地

    ■苗红军

    夏天,收敛了张扬跋扈季节换了脸谱,事物都在张望中各藏心事成熟的稻穗,在低头微笑干枯的茅草花,举着白旗在算计下一个旅程荷花,收起了水面上的繁华莲藕深藏水底,来一场藕断丝连的

    爱恋池塘也一改往日的脸面静候翠鸟饥渴的碰撞我,站在时代的边沿,低头沉思看四季流转看潮起潮落

    《欢迎爹爹归来》(油画) 弗雷德里克·摩根(英)作

    父亲一生平凡,忠厚老实,性格懦弱,却活了93岁。

    父亲一生清贫,但清贫的生活难掩那一抹灿烂微笑。每天往复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摇耧播种,或荷锄下地,或扶犁耕田,或弯腰割麦,从没见过父亲愁眉苦脸,总是乐呵呵地幸福着。

    从我记事起,父亲给我的印象是不善言谈,与人对话极为简略。家里无论来了多么尊贵的客人,先是对着客人凝聚几秒钟笑容,然后就是“这是才来?”“这些时忙甚?”几句公式一般的寒暄,以至于初次和父亲见面的客人,对父亲的评价是“酸”,这“酸”里包含了对客人不热情的意思。其实,只要和父亲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父亲生就老实,性格内向,从不说过分热情的客套话。

    我一直以为,父亲生性懦弱,没有主见。父亲在一生中没有硬朗朗地拍板做主一件事,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母亲说了算。尽管这样,父亲曾担任了好多年生产队长,至今我也不明白父亲凭什么当了村干部。不过,乡亲们都说父亲“小九九”好,也就是心算本领强。其实,父亲当生产队长,大多时候的工作是喊大伙出工,那“做营生走喽”的喊声在街巷上回荡好一阵子。锄地的时候,人们都不愿意在地埂边锄,因为地埂边的杂草旺盛。但父亲总是主动蹲在地埂边,满头大汗地拉锄、拔草,时不时还吹起悠扬的口哨,得意的神情让人不解。

    在我眼里,父亲不仅是个无主见的人,也是个从不计较的人。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那会儿,承包地被相邻地人家犁耕套占,父亲却从不抱怨,也不去找人家理论,就在逼仄的地块里劳作,还常常流露出乐此不疲的神情。后来,母亲实在看不下去,出面找村干部用绳子拉量,讨

    回近一步宽的承包地。母亲唠叨:“一个大男人,你做好人,我成了脏水缸!”父亲听后,只是抛过去一串

    “嘿嘿嘿”,不反驳,不恼怒,如此沉着,让我哑然。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庆幸有这么一个面带微笑的慈祥父亲,他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兄弟姊妹。每每同学们说起被父亲揍骂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一种得意的优越感。

    我觉得,尽管父亲胆小,但心眼好,乐于助人,父亲应该算是个好人。有一年冬天,生产队为了盖马厩,组织劳力到老虎山采石头。一天,大家在放过炮的坑道撬石头,上边滚下一块石头,父亲迅疾扑上去,把一位低头撬石头的村民推开,自己被砸伤了腿,住了20多天医院。这件事让村里的人们惊诧不已,不解一向“胆小”的父亲竟然做出如此英雄壮举。有一次,村里来了两位南方的耍猴卖艺人,表演完时近正午,找不到吃饭的地方,父亲便领着他们到自家,热情招待,吃了一餐家乡的特色饭“焖山药拌炒面”。临走的时候,这两人硬要留下五块饭钱,被父亲摆手谢绝,尽管这五块钱对清贫的家里来说有多重要。每当有讨饭的上门,父亲总要多给点莜面,或给两颗鸡

    蛋,父亲说:只要能过得去,谁会走要饭这条路啊。

    高中毕业那年,我得病住院,父亲陪床,没有床位就铺上羊皮袄睡在地板上。出院后,在一段时间内还需要打针吃药,巩固治疗效果。尽管村里的医生对父亲说,只要生产厂家一样,哪里买药都一样。但父亲固执地认为:“病是县医院治好的,药肯定是县医院的好,绝对不能随便换地方买药!”基于此,父亲每个月骑自行车到县城买一次药,来回近150多里,不得不早走晚归,冬天日短,两头不见太阳。回来后,他不顾吃饭,先摆弄买回来的一大包药,注射的,口服的,纸袋装的,药瓶装的,分类放好,生怕弄混。我每天需要注射青链霉素之类的针剂,那时候,村里只有一个人会注射打针,母亲念叨说,每天找人家也不合适,人家出门就会停板,咱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父亲听后,说:干脆我学着打针吧。并征求我的意见,望着父亲消瘦而无奈的脸庞,我便使劲地点头同意。于是,父亲买了注射器,打针前也学着人家的样子,将针管伸进开水碗里,抽进去、推出来,仔细消毒,然后专注地将药水吸入,朝天将针管里的空气推出,直至晶莹的药液在针尖串串流出。笑着说,来!在擦拭酒精棉球的时候,我感觉到了父亲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他内心肯定是紧张的。注射完后,父亲用袖管擦了擦鼻尖沁出的汗珠,像完成一项重大使命一般微笑着。

    如今,父亲离开已经两年多了,93年的风霜雨雪,让他经历和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但他灿烂的笑容一直定格在我心底,我明白,父爱,不一定有多少叮嘱,微笑也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养分,足以让我沉浸在温暖的幸福中,激励我山一程水一程地奔波在执着的追梦路上。

    ■段万义

    人生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