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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ign Entrepreneurs
文字=許育華 Yuhua Hsu 圖片提供=B.OND
建築師——城市第一線的創意者
張道銘
33歲,東海大學建築系學士,比利時魯汶大學與義大利威尼斯建築學院之歐洲都市碩士(European Master in Urbanism)。2008-2013 為米蘭賽奇維加諾事務所(Studio Secchi-Vigano)設計師,曾參與大巴黎規劃案、法國雷恩La Courrouze新城區設計、莫斯科新都心國際競圖、義大利國鐵研究案
等;曾任威尼斯建築學院歐洲都市碩士課程講師,
目前為米蘭B•OND建築與都市事務所主持人,也是米蘭理工大學都市設計課程助理講師。
B.OND建築與都市事務所
事務所的名字有Bond(鍵結)與Byond(超越)的雙重含義,希望能跨界結合不同領域的設計師讓設
計更豐富,更觀照全局,同時,也想要跳脫傳統,
以不一樣的方式處理當代建築與都市的議題。
www.b-ondstudio.comwww.facebook.com/bondstudio
得獎作品
2013年哥本哈根Innosite地鐵裝置競圖每周首獎
2013年米蘭新一代設計節入選工作室,概念影片佳作
張道銘B・O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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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學、生活、工作在米蘭的建築師張道銘,完全符合
眾人價值觀中的菁英背景,讀建築、做建築、也教建築。
然而,身為獨立建築師的他,也面臨創業者可能遇到的困
境,他說,若是真的沒有案子,我可以再找工作,但沒試
過,就永遠不知道自己創業會不會成功。此次,對都市規
劃充滿熱情的他,分享異國工作經驗與東西方建築教育的
特色之觀察,正在思考創業、設計概念或出國留學的年輕
朋友,或許能從他的經驗中獲得建議與想像。
SD:你在台灣讀完建築又到歐洲繼續建築教育,這兩處
帶給你的設計養成是什麼?
張:我非常喜歡東海建築系,大學教育給我非常多養分,
特別是在建築設計「態度」上的啟發,給我很多正面的影
響。東海的小班制教育是歐洲公立大學找不到的,在台灣
時,通常一班20個學生,尤其設計課,我記得東海師生
比例約末是20個學生有四位設計老師,分配到的資源很
多;然而如米蘭理工學院都市設計系,有60幾個學生,
老師卻只有兩個。我想說的是,不一定要迷信國外學校,
台灣也有不錯的教育環境。
當然,國外教育的確有相當優勢。他們有豐富的優良
傳統,他們本身就是「西方」,所以並不會很嚮往國外的
東西,而是深入去思考設計本身,「我們需要什麼樣的設
計?」而不是像台灣多數人,包括年輕時的我,會去先找
referance,心想:「喔,大師這樣做,那我也可以這樣
做。」我並非要說歐洲學生就不參考大師作品,但他們確
實在想法上的起頭更原創(authentic)。
這是西方教育的第一大優點。再者,他們對建築教育
有很全面的觀點。例如,他們從大一就開始上都市設計
課,對「都市的概念」──都市是可以設計的、空間是可
以設計的觀念建立走得很前面,這一點說起來比台灣更先
進。但東海的強項是,建築教育非常專注於建築物本身,
建築物設計傳統很強,讓學生嘗試多樣設計形式上的挑
戰,或是建築物裡program的挑戰,但有些時候,對建築
物牆以外的世界,觀察、關注的能力便不夠深刻。
SD:什麼事讓你起了創立事務所的念頭?
張:我在2012年10月決定告別公司,聯合幾位建築師朋
友一起工作,開始經營官方網站。當初想法很簡單,創業
不都是衝動加上浪漫想法驅使?我們有美好的理念,想
要創造很棒的案子、贏得競圖,然後蓋我們理想中的房
子⋯⋯過了一年多,理解事實上並非如此,競圖並不是那
麼容易贏到,老實說我們目前為止一個競圖都沒有贏到。
SD:你們有因此改變工作方向或態度嗎?
張:目前我仍然覺得離開公司、獨立出來開業的決定是對
的。為什麼在歐洲創業?我覺得在亞洲、在台灣,給年輕
人的機會很少,亞洲有很多工作,但這些工作多是大公司
裡的職位;同時,若你仔細看各種競圖,台灣很少有競圖
是開放給年輕人參加的。這樣說吧,即使義大利有為人詬
病的社會與政治問題,也有不透明的競圖,但這個環境釋
放很多小型競圖給年輕人,甚至會規定如「參賽團隊要有
至少一名參與者是35歲以下」,以年齡限制來確保機會
留給年輕人。又例如,我正在米蘭理工學院教書,起初也
參加了一個小型的資格審查,審查裡就有一條規定寫到,
「即使現在有兩位候選人有同背景、能力與得分,年輕的
那位會被優先考慮。」這是與台灣文化很不同的。
這是我在義大利工作時看到的優點,但同時也是缺
點,這邊有太多年輕人太想創業,每個競圖都會有50至
100組參賽者來跟你競爭,非常激烈。
SD:談談你的事務所夥伴與彼此的合作。
張:目前這個團隊有三人,同時我們的身份也是獨立建築
師,老實說,一定得靠接其他的案子才可以活。團結力量
大,每個人有各自專長,我的專長是建築與都市規劃、設
計,另外兩位夥伴一個擅長景觀,另一位對細部的室內、
小尺寸的規劃很在行,這樣的專業分配是互相平衡的。我
是台灣人,其他兩位是義大利人,彼此志同道合、能力背
景上互補都是合作的原因。我來自亞洲,尤其現在亞洲又
正在起飛,加上其他兩位的歐洲背景,有夥伴一起激盪,
比起獨立作業感覺更好。
SD:工作上有文化差異的帶來的挑戰嗎?
張:文化差異多出現在想事情的方法不同,但不會造成工
作上的困難。我倒覺得文化上的差距不如個性上的差距來
得大,我是凡事都看正面的人,若今天有人跟我談合作
案,我腦子裡立刻會想「可以做成什麼樣子,可以找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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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做」,但我的partner則可能會想,要不要先找個法律
顧問?要組成一個團隊時,兩種性格的員工都很必要,攻
與守都不可缺。
SD:近來歐洲的經濟狀況不太好,對於像你們這樣的獨
立設計師與小型事務所有何影響?
張:的確,米蘭這裡整個大環境很嚴峻,經濟問題不好、
失業率高,好幾次有人找我們合作,有些特別有趣的案子
我也很希望接到,談了很久也很投入,但最後都是不了了
之。這種讓人失望的例子時不時會遇到。
我覺得「人脈」真的是關鍵,特別對小規模的公司而
言。雖然我的公司據點在歐洲,但現在案子都在中國,近
來還有一個可能會在非洲;這些工作並非開發商直接找上
我,而是我的大學同學、研究所同學們,很多人在中國都
累積了經驗,他們欣賞我的作品與概念而找上我或從中牽
線。最近進行中的一個「永續發展」概念案子,不是一般
俗氣的金錢導向作品,就讓我很興奮。
SD:身為建築師,你怎麼看一個都市?
張:我拿台北來舉例好了,這是我們最熟悉的地方。台北
建築物本身就不好看,鐵窗並不是讓它變醜的關鍵;從整
體或制度面來看,台北的建築物沒有被規範,沒有人規範
台北這個都市要長什麼樣子;像是歐洲城市,每擴展一
區,他們就會競圖,告訴市民未來我們的城市會長成這
樣、會有多少綠色空間、建築物高度可以控制到多高多
低、與市民尺度是什麼樣的關係⋯⋯台北不美,是因為它
像癌細胞一樣亂長,把醜的東西當作可接受的東西,把臨
時的東西當成永遠的東西,比方說鐵皮屋文化,明明是臨
時性的東西,會累積污垢、有屋漏痕跡、易生鏽發霉⋯⋯
卻把鐵皮屋當作建築物,視為城市的一部分的時候,就是
醜陋的風景。但市民似乎不覺得那是問題,最後對建築師
而言就是很大的挑戰了。
台北也並非完全不可取,像是東區後面的區塊、民生
社區,很多細節是很有「人性尺度」的,比方說街道的寬
度很適合步行,但在美學上它還是充滿了鐵窗、機車卡在
路上、行人要跟車子爭道。台北要變得好看,有些地方需
要拉皮,並控制發展的密度,不能事事以金錢作為考量。
所謂的發展不是只有蓋房子,發展也可以像歐洲一樣,例
如柏林,在大戰被炸掉後,很多空間重新設定為行人步行
區,多出很多的綠地,公共空間就有很高的品質。
SD:所以一個美好城市的關鍵?
張:規劃!規劃比蓋房子複雜得多,背後需要很大的精力
與時間去跟所有環節協調溝通,蓋一棟房子很簡單,把原
在規劃一個城市時,
建築師、都市規劃師
需要站在人民的那一方,
代表公眾跟以利益為導向的
開發商協調。
「海地教堂」,與建築師西村英晃共同合作的國際競圖,是海地太子港主教堂重
建案的設計提案。設計概念為「傳統宗教空間的再詮釋與解構」,以現代重要的
Superflat藝術運動為靈感來源,嘗試剖析傳統教堂空間的次序與重新塑造新的空間經驗。例如照片空間中由上灑下的自然光線,概念源自玫瑰花窗,孔狀開窗比來自
古典主義的黃金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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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鏟掉再蓋一棟就好了。若你注意看,台灣很多新的區
域規劃,那個project帶頭的都是建設公司;在歐洲,當
你聽到一個新區域規劃時,當然一定有個房地產公司,可
是那個在前面領導想法的人是都市規劃師、建築師。台灣
以建設公司為主導,說明了這個社會對建築師、都市規劃
師的觀感,可能對他們而言,這些人不是站在第一線的,
但對我而言,要規劃一個都市時,這些人才是需要站在第
一線的,他們需要代表公眾的利益,要跟利益為導向的開
發商協調,建築師應該站在人民與城市的那一方!
SD:創業維艱,身為創業設計者的最辛苦與最快樂?
張:最辛苦的莫過於長時間工作,最快樂的就是做設計的
過程,我真心享受在其中,這也是我願意繼續待在這個行
業的原因。特別是當你把想法實體化,那個過程太讓人上
癮,當作品被蓋出來,真的會帶來很高的滿足感,讓人深
深愛上這個工作,即便最後你為了它熬夜爆肝都覺得沒有
關係。另外,從事都市規劃工作之樂,就是能到處旅行基
地調查,費用都由業主買單。
SD:曾徬徨過嗎?
張:當然有。我研究所畢業後工作六年,我想,若上班十
年後再獨立感覺有點老,限制也會變多,因此決定成立事
務所;我試想過最壞的狀況,就是這個事務所不成功,我
得再回去找工作。然而,35歲也是一個關卡,要去公司
上班,多數公司會想要年輕新血。不管如何,現在的我就
是要繼續向前走了。未來,我還有一個夢想是希望以我的
專業,為自己的國家做一點事。
SD:你也當在大學當講師,你給創意科系學生的建議?
張:我很相信「有夢最美」這句老話。在學生生涯的時
候,請不斷嘗試各種可能性,任何事情只要感興趣都去試
試看,我相信這些經歷終究會成為生命中、甚至未來事業
裡寶貴的一部分。
常有學生對不熟悉的設計題目很困惑,不知道老師要
的是什麼,我認為設計是沒有標準答案的,最簡單也最老
派的解決方式就是:多看、多畫。特別在這個資訊爆炸的
年代,沒有什麼比多看更重要了,在看多試多了之後,就
誠實地問自己「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這真的很難,就
連我仍不斷地在問自己這個問題,你可能不會馬上有答
案,但反覆問自己,至少能為自己指引一個方向。
另外,給設計業界同好的建議是,外語是非常重要的
工具,它能幫助你了解世界脈動,獲得第一手資訊,雖
然人在台灣,仍能放眼世界,甚至為你創造更多事業上
的機會。
「安徒生童話之家」亦是一個國際競圖案,與BAM!事務所合作,是當時全球年輕設計師關注的一個競圖,地點在安徒生的故鄉Odense城。建築師嘗試把童話裡的情節轉換成實體空間,園區本身就是一個大花園,建築物一半在地底下,一半在地
底上,有著黑暗與明亮的節奏韻律。圖中空間就是地底下的部分,以大圓洞帶入光
線,中間的花園種植玫瑰,在安徒生的故事裡,就有小女孩與玫瑰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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