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沉 1940年伪上海市长遇刺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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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1 旧闻 2015 12 14 日 星期一 责任编辑:严晓星 校对:顾玮 史海 钩沉 1940年伪上海市长遇刺的来龙去脉 (下) 许礼平 揭秘 “朱升源呈词” 不过万墨林所记,又和后来朱某“呈 词”微有出入。据我所藏朱升源重庆求助的 卷宗,所呈全文是: 窃升源山东德州人, 素性忠诚好义任 侠。 于民国廿四年随从傅逆宗耀字筱庵在 沪。 嗣因傅逆于事变后丧心病狂, 认贼作 父,出卖祖国,横行无忌。 升源视此情形气 愤填胸,思为黄帝子孙岂甘坐视国亡,群奸 魔影蹂躏同胞,无所不用其极,更增升源敌 忾之心, 遂于民国廿九年十月十日上午四 时,冒九死一生之险,毅然暗将该逆刺死以 遂夙愿。 旋因沪市情形复杂,环境特殊,思 留此不死微躯再报效祖国,乃抛家别亲,只 身奔走南北,历时七阅月,仍感无处容身。 不得已赴浙,意图转往后方,以待时机。 讵 料于三十年四月间,行抵嵊县时,引起地方 民团误会,曾被逮捕,转送江西上饶第三战 区长官司令部, 经再三审讯, 始悉升源来 历。蒙顾司令长官惠给旅费三百元,并着宪 兵沿途护送。于三十年七月底始抵战都。不 意八月三日转送卫戍总部军法处看守所 (土桥王家祠堂),历时月后明开释此升源来之经过也。 升源此来尽艰 ,险稍萌怨尤忆以报国心 壮志未筹 ),深恐有负母及党且闻有冒升源义, 请功领赏此情形痛恨。升源实呈核)蒙戴委员笠召见垂询甚 ,并给国币壹万元以资制衣物之用。 嗣蒙谕准玖仟元(军壹仟 、稽查捌仟元)。 在此生活高昂地,有限俸金感生无法维持据实赍呈恳请钧座俯念下悃赐予适当 作,俾可尽国,藉苏活艰困迫切 陈词,不胜翘首谨呈秘书按:吴铁城)。 这似乎是故事的结局了。这呈词,是该 案第一手资料,呈文中,没有邀功,没有要 求践承诺。 只有无奈地申诉, 被人冒领奖 金, 但又无法确指。 他逃亡路上历数省长 途,历时七个月,而戴笠召见垂询也只给国 币一万元以资制作衣物。 但这和郭旭所记稍有不同。 郭旭的回 忆文章说: 1946 杜醇由重庆调任上安局闸分局局长(上海解放前夕调任黄 浦分局局长,后似逃台湾)升源将开的手工卷烟工厂结束,随来沪,由杜 介绍到某卷烟工厂工作( 厂名我知道)。 同年 10 月间,统局改组为国保密 ,因缩减编制经费,升源的津贴即予停 朱到京领资遣费时,曾到我家看适我不在家。从以后,朱和伪统即后来况我就知道了在郭文所记当中有最动人的一幕,郭 氏记下了朱某人那一声哭诉: “他对不起老 主人,辜负了老主人的嘱托! ” “军统”中的地下党 故事到此未完, 翻读上海市地方志革 命烈士传记(卷二十)中陈默小传,内云: 陈默 1913~1949 年)字思,……沦陷后,任国民动队大队长,曾海伪市长傅筱庵,被日军通缉,旋赴重庆 参加统组织。 民国三十年, 秘密返回年任先遣长,发展人,至浦东地区活动……陈拟将部队拉 往四明山区, 借旧交欲策动国民海海巡 大队反正,被封密出卖。民国三十 八年 2 场码头浙东时被 逮捕,往国保密局。 同年 4 27 日被 秘密杀害于上9 6 日,中共其为中共正式党员1950 认为遗体葬,后移葬于上烈士陵 至此方知当年军统第二分队队长陈默是 中共地下党员。此小传所云为诸词典所无,得 此令陈烈士事迹大白, 诚为快事。 唯当中有 “上海沦陷后,任国民党别动队大队长,曾率 部属处决上海伪市长傅筱庵”,此数语似应商 榷。 大概开国之初,诸事草创,匆匆要为烈士 作追认,事属难能。 而作调查的人,大抵是听 了当时“军统”的“锄奸”宣传而受误导有“率部属处决上海伪市长傅筱庵”的说法。 时国内的抗战神剧可思议 了。 当年的“冒功”“冒领”,这事只能 集体。 陈默是队长,不能辞咎。 但也不 能全都归咎于他。他是中共地下党员,要是不 潜规则”,处处立异队员的衣食断了, 后的重要难以开了。 但陈恭澍 到陈默时是这说: 二大队分队因为他工表现好, 所以他的 字,并不认。 后来我有逃到浦东, 恰巧投到由他指挥游击在上阵风头不长, 桩很事,只厄运,以 法。 如果是刚巧于一阵整肃死。 引用资料说明 朱升源的生平和“ 傅案” 的概说过 了,虽然斧影帷灯的不大分,但限于之不足征,该说的说了。 但资料的引用,似 乎有者交代要。 恭澍的回忆录《 上海抗日行1984 由台湾传记文版社(内地有 2010 年中国友谊版公司版简体版易名 军统第一手回忆)。陈是当时军 统上海的主人。陈氏之文基本虽然自诩其办理傅案是“ 层次虽然 些遗漏了的细节,但一无矛盾”,但究其 不只是层次有不,而且段落也有去连接之处。陈文只上海,对朱某到 重庆后的事就阙如郭旭的回忆《汉奸傅筱庵之死》 载于 上海文资料文库》 。 郭旭当时为军统局计室主任, 故朱升源在重庆时得以多次 和郭并谈及。 后郭氏升至国保密局重庆事处处长。 郭文只朱在情况,在之事只属耳闻往往违反常识的事都掺进去说到朱升源曾傅筱庵语。 稍具常识都知为不 能。 试想,十童工,而没教育 杂役朱某,不受责骂已经难得,能出言屡 劝比他大二十多岁的主不要袖善舞且为上海市长的傅筱庵, 无识、智慧、经位、纪都和朱某悬殊能有相劝的资格吗? 这是国内的抗日电影 要“ ”的情节哪怕是出朱某口述,但郭 执笔是应的。 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内幕者沈醉时任军统第处处长。 文中透露出军统做假 样板的和手法, 两句重要的是: 经常搞点破坏铁路和路的交通工 还经常在上海过一上海 伪市长傅筱庵等汉奸的动, 也同为中 所的成绩。 ”是军统冒功的军统领组织情况》 ,作邓葆光亦是军统高层。 是他 在文中透露还依当年上海杀汉持会长傅筱庵的过,编成话剧表演宣传务机关暗杀技术‘机。” 上海市地方志有陈默小传。此传有商榷处, 但大它昭示的一,为诸所无。 万墨林《沪1973 6 由台 外图书版社2013 台湾秀威易名上海)。万是表弟侄女婿,又是抗战间杜驻沪代表兼管家抗日地下作。万文墨,但记忆 力极强,所记“ 傅案”实可存仁著 《抗战代生史》 ,是唯一朱某“个人的”的记。 陈是当年上海 为上外诊”,见闻甚多往往是传所不“朱升源呈词”,这是朱升源唯一的且具其本照片政府各语。对傅案”是的资料。以此 更正许尽真传。 傅案”令朱升源不求而得,但也 “不,而禄亦弗”。他“ 五步流血”,来数千里的逃亡,而关山险阻牢狱随之,了“ 关山谁悲路之人”这。最 后到了重庆,很差。“ 傅”果算是功 ,但功劳早被“上海第二分队”的人冒领, 格自然取消了。 这事当是小酒店介绍他到了重庆他的乡亲经由乡亲 为之查诉他的。他靠卖香烟,结让杜认出, 导致杜笙带他见戴 笠,但慰诲,而。他,要当局呈词, 这呈词了他上的唯一 物。 英雄路,是这样子的。 人说秦琼卖 卖刀,但朱升源也没有了,最 在人海……朱升源的故事到是出义抑或私愤郭旭的话、军统的宣传朱升 源的白,是出于公。但私愤矛盾,是兼容,也一的。 我朱升 源的故事大的“个人”的分。 但 ”说之铺天盖地,他也屏隐,不当个“ 冲冠红颜”的人而 。 要是他有人能这故事拍成电影,也该很感人的。 升源 十年来拍黑帮电影, 只要出现旧上海的 镜头,一定少不了黑帮火拼片头剑刀光尾刀光剑于生于生(于生 )电影上海,但历上的上 没有这可怕。当年帮派虽多其实并猖狂什么杜,这黑帮老大的作重做生,而不是人。 ,民国上海小偷很绑匪很,“白人”绑匪,逃兵改武器警察拿人,动枪拒捕鲁迅亲眼见过 绑匪枪拒捕鲁迅跟许广到上海定居的第二年,也 1928 年的 3 14 鲁迅正租住里写文章,门外枪声大作,接着的一 爆响,他窗户弹打穿了,玻璃碎了一 地,鲁迅紧关门闭户后,,他 听, 绑匪跟警察绑匪了一个警察警察在上海不是天天, 不过也 很让人后。后来鲁迅几搬家吵吵闹闹社区里搬北川的别墅级社区重要的一个原因全,不想再遭遇 鲁迅在上海十年,是个”。 租房,要考虑安 性;考虑安比如,在鲁迅 家门口持枪拒捕的那绑匪,他在上海也 租房, 万一家房给了这人,麻烦大了。第一,房租能要不回来,,他来的,要没有,要命一什么第二,万一出了事民国法东需绑匪也得。第听说暴徒谁敢租房为了避免绑匪或别的犯罪,上海的外租房来人一句话“有没有为在他中, 单身男能是小单身能是彪形在一块儿绑匪只有两口子块儿的年人大没有结即使了也 敢带家(不起),所以他。 为了租房,大拼租找女房 女房,这是上海一大 奇观在不意找, 也有通办 法,那两种,一是 出一上海店铺一是代理公司租房些公司做租房在上海通行,在 民国苏州见。 日本图书藏有一民国十二年的租房同, 一个金大的地人苏州租房同上分人朱阿根”, 这个朱阿根是开器店的老 板做保人,,万一客欠什么店铺。在民国江南,这为“ ”。 问题是不找谁给人报酬,所以大向于,冒两口子糊弄民国诸大市当中,只有北京敢拿大, 不变态规 。 但是人在北京租房的时是要选择 北京治安更差抢劫,一个人一所的,男青 年,以不找女生合是一彪形汉合民国流行租房住 男女合租很正常 李开周 民国诸大城市当中,只有 北京房多人少, 房东不敢拿 大, 不敢采用非有家眷不租 的变态规矩。 但是很多人在 北京租房的时候还是要选择 合租,因为北京治安更差,匪 徒敢青天白日入室抢劫,一 个人住一所房子是很危险 的,身为男青年,可以不找女 生合租,可是一定要找一彪形 大汉合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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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1旧闻 2015年 12月 14日 星期一 责任编辑:严晓星 校对:顾玮

史海钩沉

1940年伪上海市长遇刺的来龙去脉(下)□许礼平

揭秘

“朱升源呈词”不过万墨林所记, 又和后来朱某“呈

词”微有出入。据我所藏朱升源重庆求助的卷宗,所呈全文是:

窃升源山东德州人, 素性忠诚好义任侠。 于民国廿四年随从傅逆宗耀字筱庵在沪。 嗣因傅逆于事变后丧心病狂, 认贼作父,出卖祖国,横行无忌。 升源视此情形气愤填胸,思为黄帝子孙岂甘坐视国亡,群奸魔影蹂躏同胞,无所不用其极,更增升源敌忾之心, 遂于民国廿九年十月十日上午四时,冒九死一生之险,毅然暗将该逆刺死以遂夙愿。 旋因沪市情形复杂,环境特殊,思留此不死微躯再报效祖国,乃抛家别亲,只身奔走南北,历时七阅月,仍感无处容身。不得已赴浙,意图转往后方,以待时机。 讵料于三十年四月间,行抵嵊县时,引起地方民团误会,曾被逮捕,转送江西上饶第三战区长官司令部, 经再三审讯, 始悉升源来历。蒙顾司令长官惠给旅费三百元,并着宪兵沿途护送。于三十年七月底始抵战都。不意八月三日转送卫戍总部军法处看守所(土桥王家祠堂),历时两月后获讯明开释。此升源来渝之经过也。 升源此来虽历尽艰苦,险遭不测,而不稍萌怨。 尤忆以报国心切,壮志未筹(酬),深恐有负父母及党国抚育之恩。且闻有不肖之徒曾假冒升源名义,请功领赏,似此情形至为痛恨。升源前曾据实呈核。 当(尝)蒙戴委员笠召见,垂询甚详,并赐给国币壹万元以资制作衣物之用。嗣蒙谕准月支生活费玖仟元(军委会壹仟元、稽查处捌仟元)。 惟在此生活高昂之渝地,领此有限俸金,实感生计无法维持,谨再据实赍呈,恳请钧座俯念下悃,赐予适当工作,俾可尽忠党国,藉苏生活艰困。 迫切陈词, 不胜翘首待命之至。 谨呈秘书长吴(按:吴铁城)。

这似乎是故事的结局了。这呈词,是该案第一手资料,呈文中,没有邀功,没有要求践承诺。 只有无奈地申诉, 被人冒领奖金, 但又无法确指。 他逃亡路上历数省长途,历时七个月,而戴笠召见垂询也只给国币一万元以资制作衣物。

但这和郭旭所记稍有不同。 郭旭的回忆文章说:

1946 年夏,杜醇由重庆调任上海市公安局闸北分局局长(上海解放前夕调任黄浦分局局长,后似逃往台湾),朱升源将他所开的手工卷烟工厂结束,随杜来沪,由杜介绍到某卷烟工厂工作(厂名我不知道)。同年 10月间,伪军统局改组为国防部保密局,因缩减编制经费,朱升源的津贴即予停发。 朱到南京领资遣费时,曾到我家看我,适我不在家。从那以后,朱和伪军统即无关系,他后来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在郭文所记当中有最动人的一幕,郭氏记下了朱某人那一声哭诉:“他对不起老主人,辜负了老主人的嘱托! ”

“军统”中的地下党故事到此未完, 翻读上海市地方志革

命烈士传记(卷二十)中陈默小传,内云:陈默(1913~1949 年)字冰思,……上海

沦陷后,任国民党别动队大队长,曾率部属处决上海伪市长傅筱庵,被日军通缉,旋赴重庆参加军统组织。 民国三十二年, 秘密返回上海。次年任抗日先遣总队总队长,发展部属四百余人,至浦东地区活动。……陈拟将部队拉往四明山区, 借旧交欲策动国民党上海海巡大队长封企曾反正,被封密告出卖。民国三十八年 2月带队从鱼市场码头出发去浙东时被逮捕,解往国防部保密局。 同年 4月 27日被秘密杀害于上海。 9月 6日,中共上海市委证明其为中共正式党员。 1950年追认为革命烈士,遗体葬于虹桥公墓,后移葬于上海烈士陵园。

至此方知当年军统第二分队队长陈默是中共地下党员。此小传所云为诸词典所无,得此令陈烈士事迹大白, 诚为快事。 唯当中有“上海沦陷后,任国民党别动队大队长,曾率部属处决上海伪市长傅筱庵”,此数语似应商榷。 大概开国之初,诸事草创,匆匆要为烈士作追认,事属难能。 而作调查的人,大抵是听了当时“军统”的“锄奸”宣传而受误导,于是有“率部属处决上海伪市长傅筱庵”的说法。这颇似近时国内的抗战神剧一样不可思议了。

至于当年的“冒功”“冒领”,这些事只能是集体作弊。 陈默是队长,不能辞咎。 但也不能全都归咎于他。他是中共地下党员,要是不依“潜规则”,处处立异,把队员的衣食断了,那日后的重要工作就难以展开了。 但陈恭澍提到陈默时是这样说:

“第二大队”有一个分队长名陈默,我在职的时候因为他工作表现好, 所以记得他的名字,可是并不认识。 后来我有难逃到浦东,恰巧投奔到由他指挥的游击总队。 抗战胜利后他在上海很出过一阵风头,可惜好景不长,为了一桩很不值得的事,只落得厄运当头,以身殉法。 他如果不是刚巧陷于一阵整肃旋风里,当不致死。

引用资料说明朱升源的生平和“杀傅案” 的梗概说过

了,虽然是斧影帷灯的不大分明,但限于文献之不足征,该说的都说了。 但资料的引用,似乎有向读者交代的必要。

陈恭澍的回忆录《上海敌后抗日行动》,1984 年由台湾传记文学出版社出版(内地有2010 年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简体版,易名为《军统第一杀手回忆录(贰)》)。陈是当时军统上海区的主持人。陈氏之文基本据实作录,虽然他自诩:其办理傅案是“层次分明,虽然有些遗漏了的细节,但却一无矛盾”,但究其实不只是层次有不清, 而且段落结构也有失去连接之处。陈文只着重于上海,对于朱某到重庆后的事就阙如。

郭旭的回忆《汉奸傅筱庵之死》 见载于《上海文史资料文库》。 郭旭当时为军统局会计室的副主任, 故朱升源在重庆时得以多次和郭相见并谈及案情。 后郭氏洊升至国防部保密局重庆办事处处长。 郭文只详朱在渝的情况,在沪之事只属耳闻,往往不实,甚而把

违反常识的事都掺进去。 如说到朱升源曾屡劝傅筱庵勿当汉奸等语。 稍具常识都知为不可能。 试想,十岁开始当童工,而没受过教育的杂役朱某,不受责骂已经难得,竟能出言屡劝比他大二十多岁的主子不要再当汉奸? 这长袖善舞且又新为上海市长的傅筱庵, 无论知识、智慧、经历、地位、年纪都和朱某悬殊,能有相劝的资格吗? 这是比国内的抗日电影还要“神”的情节。哪怕是出自朱某口述,但郭氏执笔,还是应加过滤的。

《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内幕》作者沈醉,时任军统第八处处长。 文中透露出军统做假样板的目的和手法, 其中两句重要的话是:

“除了经常搞一点破坏铁路和公路的交通工作外, 还经常在上海等地刺杀过一些像上海伪市长傅筱庵等汉奸的活动, 也同样列为中美所的成绩。 ”是军统冒功的证明。

《军统领导中心局本部各时期的组织及活动情况》,作者邓葆光亦是军统高层。 是他在文中透露:“还依照当年上海区暗杀汉奸维持会长傅筱庵的经过,编成话剧,登台表演,宣传特务机关暗杀技术的‘机智’。 ”

《上海市地方志》,载有陈默小传。此传虽然有商榷处, 但大醇小疵, 它昭示的一些事实,为诸书所无。

万墨林著《沪上往事》,1973 年 6 月由台湾中外图书出版社出版(2013 年台湾秀威版易名为《谍战上海滩》)。万是杜月笙的表弟和侄女婿,又是抗战间杜驻沪代表兼大管家。从事沪上抗日地下工作。万虽不通文墨,但记忆力极强,所记“刺傅案”翔实可靠。

陈存仁著《抗战时代生活史》,是唯一揭露朱某“个人的感情”的记录。 陈是当年上海名中医,惯为上层人家“外诊”,见闻甚多,且往往是传媒所不敢公开者。

“朱升源呈词”,这是朱升源唯一的本人记录。 且具见其本人照片及政府各部门的批语。对研究“刺傅案”是必不可少的资料。以此更可更正许多不尽真实的讹传。

“刺傅案”令朱升源不求名而得名,但也“不言禄,而禄亦弗及”。 他“五步流血”,接下来数千里的逃亡,而关山险阻,牢狱随之,正合了“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这句老话。最后到了重庆,景况也很差。“刺傅”如果算是功劳,但功劳早已被“上海第二分队”的人冒领,赏格自然是取消了。 这事情当是小酒店的杜某介绍他到了重庆找他的乡亲, 经由这乡亲为之查证了告诉他的。他靠卖香烟为生,结果让杜月笙的司机认出, 导致杜月笙带他见戴笠,但慰诲有余,而实惠不足。他憋不住,要向当局呈词, 这呈词就成了他留给世上的唯一证物。 英雄失路,就是这样子的。 人说秦琼卖马、杨志卖刀,但朱升源连刀、马也没有了,最后消失在人海……朱升源的故事到底是出于公义抑或私愤? 郭旭的话、军统的宣传、朱升源的自白,都是出于公义。但公义和私愤并不矛盾,是可以兼容,也可以合一的。 我看朱升源的故事就有很大的“个人感情”的成分。 但“公义”说之铺天盖地,他也乐于屏隐了自己的感情,不想当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而已。 要是他日有人能把这故事拍成电影或电视剧集,也该会很感人的。

朱升源呈文

� � � �几十年来拍黑帮电影, 只要出现旧上海的镜头,一定少不了黑帮火拼,片头剑影刀光,片尾刀光剑影。

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也可能低于生活),电影里的旧上海杀伐不断,但历史上的上海滩并没有这么可怕。当年帮派虽多,其实并不猖狂,什么杜月笙、黄金荣,这些黑帮老大的工作重心是做生意,而不是砍人。

当然,民国上海小偷很多,绑匪很多,“白相人”很多。 尤其是绑匪,逃兵改行,持有武器,碰上警察拿人,动辄开枪拒捕。鲁迅就曾亲眼见过绑匪开枪拒捕。

鲁迅跟许广平搬到上海定居的第二年,也就是 1928年的 3月 14日, 鲁迅正在租住的房子里写文章,忽听门外枪声大作,紧接着啪的一声爆响,他们家窗户被子弹打穿了,玻璃碎了一地,鲁迅赶紧关门闭户。几分钟后,枪战结束,他跑出去打听, 才知道是几个绑匪跟警察开枪对射, 绑匪打死了一个警察, 警察打死了两个绑匪。

这种事情在上海并不是天天发生, 不过也很让人后怕。后来鲁迅几次搬家,从吵吵闹闹的石库门社区景云里搬到相对高档的北川公寓,再搬到更加高档的别墅级社区大陆新村, 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图一安全,不想再遭遇枪战。

鲁迅在上海待了将近十年,始终是个房客,说好听点儿,叫做“寓公”。 寓公租房,要考虑安全性;房东出租,更要考虑安全性。比如,在鲁迅家门口持枪拒捕的那几个绑匪, 他们在上海也需要租房子, 万一哪家房东把房子租给了这伙人,麻烦就大了。第一,房租有可能要不回来,你上门收租,他来硬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有什么办法?第二,万一出了事儿,按照民国法律,房东需要连坐,绑匪坐牢,房东也得陪着。第三,其他房客听说你那儿住着暴徒,谁敢再来租房?

为了避免把房子租给绑匪或者别的犯罪分子,上海的房东或者二房东往外租房,几乎都要问来人一句话:“有家眷没有?”因为在他们心目中, 单身男人可能是小偷, 单身女人可能是暗娼,几个彪形大汉在一块儿住那就一定是绑匪,只有两口子一块儿住的才让人放心。 可是去上海打拼的年轻人大多没有结婚, 即使结婚了也不敢带家眷(怕养不起),所以他们也就很难租到房子。 为了租房,大家只好拼租,男房客找女房客合租,女房客找男房客合租,这是旧上海一大奇观。

如果实在不愿意找异性合租, 也有变通办法,那就是找人做担保。 担保有两种方式,一是出一些钱,让上海店铺做担保;一是通过房地产代理公司租房,由这些公司做担保。

靠担保来租房的现象不止在上海通行,在民国苏州也很常见。 现在日本京都大学图书馆藏有一份民国十二年的租房合同, 一个名叫陈金大的外地人去苏州租房,合同上分明写着“央中保人朱阿根”, 这个朱阿根是开瓷器店的老板。店老板做保人,房东最放心,万一房客欠租,或者犯了什么罪,自有店铺做赔。在民国江南一带,这种担保称为“铺保”。 问题是不管找谁担保,都得付给人家一笔报酬,所以大多数房客还是倾向于找异性合租,冒充两口子糊弄房东。

民国诸大城市当中,只有北京房多人少,房东不敢拿大, 不敢采用非有家眷不租的变态规矩。 但是很多人在北京租房的时候还是要选择合租,因为北京治安更差,匪徒敢青天白日入室抢劫,一个人住一所房子是很危险的,身为男青年,可以不找女生合租,可是一定要找一彪形大汉合租。

民国流行租房住男女合租很正常□李开周

� � � �民国诸大城市当中,只有北京房多人少, 房东不敢拿大, 不敢采用非有家眷不租的变态规矩。 但是很多人在北京租房的时候还是要选择合租,因为北京治安更差,匪徒敢青天白日入室抢劫,一个人住一所房子是很危险的,身为男青年,可以不找女生合租,可是一定要找一彪形大汉合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