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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大陆要闻 新世界时新世界时报报2018年2月23日

NEW WORLD TIMES

社会之癌 农村的“赌”怎么疏?在中国基层治理中,除了深恶痛绝的“村霸”“黑势力”

等问题,乡村赌博业的屡禁不止同样是一个需要引起关注的问题。

乡镇的赌博业,听起来不算什么大奸大恶。对于不少返乡人士来说,过年期间过几把“手瘾”更是很正常的事情。然而,不能忽视的是,因为赌博而闹得鸡飞狗跳、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的事情,每天都以不小的频率上演。

有学者研究发现,在最近十余年间,“赌博”在多数乡村已实现去污名化。在他看来,如何认识今日中国乡村的赌博业态,虽非易事,却是大事。赌博已成社会之癌,不可不治。

现现状状

赌博蔓延乡村 实现去污名化

针对农村赌博现象,武汉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研究员吕德文教授做过深入研究。《人民日报海外版》微信公众号“侠客岛”近日刊登了吕德文的文章。

吕德文调研的乡镇是一个典型的中部农村,总人口不到 2万,共 17个行政村,100余个自然村。因地处丘陵地带,人均耕地较少,且无任何工业。家庭收入主要依靠年轻人(第二代农民工)外出务工。中老年人则在家务农补贴家用。

该乡集市经济十分发达。除了少量几家农资、化肥店,街上全是为乡民“现代生活”服务的商店。不过,最大的产业当属“赌博业”。当地的赌博业主要有三种形式:

(一)茶馆。准确地说,当地人所称的“茶馆”其实是麻将馆。全乡的麻将馆大概在100家左右。

至于玩法,比较简单:(1)打大牌的,和牌在 20元(人民币,下同)以上,每盘输赢可在几百上千元;(2)打中牌的,和牌一般为5元或10元,每盘输赢在几十上百元;(3)打小牌的,和牌为2元,每盘输赢只在十几二十元间。

在一般乡里人的认知中,“赌博”和娱乐的界限是模糊的。打大牌的茶馆,普通乡民都认为那是赌博场;那些打中牌的茶馆,对于大部分有财务自由的乡民而

言,也算是一个合适的娱乐场所,但如果毫无节制地沉迷其间,则算是彻底的赌博心态。惟有打小牌的茶馆,几无乡民认为它是一个赌博场所。

(二)地下六合彩,其覆盖人群甚至比“茶馆”广。说是“地下”,主要是从法律意义上界定的;对于当地人而言,它是再公开不过的赌博形式。

在十多年前六合彩刚到该乡时,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赌博。但现在,六合彩却成了极具乡间特色的娱乐。彩民们天天盯着电视上的天气预报、动画片等节目,希望从中找到有关“玄机”。“运气”这个飘忽不定的东西,也被具象化了。比如,家中有个老人 80岁去世了,其子孙立马会联想到下一期的开码数字必定和8有关。

(三)赌场。乡间有两个大混混,都有黑道背景。一个大混混经营着大茶馆,不定期地在其茶馆组织超大规模的“局”,如 50元或 100元开和。这种局一年大概举行三五次,每次个把星期。

还有一个则专门组织“八点场”,运用乡间所称的“龙虎斗”(老虎机)和“掐八点”(推牌九)组织赌博。“八点场”也是一年组织几次,每天打一枪换一炮,其规模一般在几十上百人之间,每次赌资都有几十万之多。

在这个乡镇的赌博业产业链里面,处于高端的是两个大混混,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制定了“消费”及服务标准,其组织性也较强;处于中端的是那些打中牌的茶馆及各个码庄,他们是乡村赌博业的中流砥柱,在赌博的去污名化、培养基本“赌徒群众”方面,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处于低端的,则是那些数量不多的小茶馆,客观上为赌博生态的塑造提供了掩护。

两个大混混在组织赌场方面都可谓是轻车熟路:

组织大麻将局者,在乡里人的形象中是一个“乡绅”,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组织的牌局也甚是“文明”,像是去一个高档会所。

组织“八点场”的大混混,则风格迥然,其霸道、阴狠、血债累累是写在脸上的。2015年即有两起恶性事件:

一妇女因欠了“八点场”的高利贷,被逼无奈躲在一个山头两天,最后在山上自杀身亡。乡政府为了安抚受害者家属,让其丈夫及小孩吃低保;还有一位乡民被高利贷所逼,自杀身亡。其家人将死者棺材拖至乡政府门口讨说法。派出所出面调解,让债主

赔了 1.7万元,乡政府再“人道主义救助”了4万元,终于息事宁人。

但就该乡的赌博业而言,他确实做得很是成功,几乎达到了企业化运作的水平。一个成功的

“八点场”,需要符合几个要件:(1)安全。一是场所的安全,

不在固定场所、固定时间开设赌场,大大提高隐蔽性;二是现场秩序,在合适的地点安设明哨、暗哨,以防止警方的打击,同时防止现场有人闹事。

(2)组织。他有一个成熟的运作团队,其核心圈有五六名小混混,负责赌场的设备、坐庄、放贷、安保、服务等。外围还网罗了不少协助者,兼职帮忙网络赌徒,或者讨些“抽红”。

(3)赌资。为了让赌局维持下去,提供资金周转是非常必要的一环。而赌场上的周转资金,一般都是高利贷。在“八点场”上借钱:借 1万元,只能拿到 8000元赌资(2000元算是利息),且要求当晚还清;不能还清者,则每天再加500元利息,一月一结。

(4)利润。赌场的利润主要源自两个方面:一是正常的赌博输赢(或“抽红”);二是高利贷。

组织组织

混混开设赌场 有人躲债自杀

赌场之存在,是以休闲娱乐之茶馆为基础的。乡里赌场之盛、组织者之明目张胆,实则是因为他们找到了让赌博寄生的社会生态:

茶馆及六合彩覆盖面之大,使得乡里人对赌博的接受度极高。本质上,茶馆为赌场培育了基本的赌徒群体。如果说茶馆是赌徒们日常生活的蓄水池、让其保持了赌博习惯的话,那么赌场就是泄洪区。

久而久之,茶馆成了很多乡里人的第二家庭。比如,很多人快到午餐时分,就拖儿带女找个茶馆消费去了。这种营销模式,和赌场如出一辙。那些“八点场”,对所有到来的赌徒,无论其是否参赌,都报销车费、进门即发 20 元(或一包烟),并设有好吃好喝招待。乡民们甚是享受茶馆及赌场制定的服务标准,以至于每个人都默认了

“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吃好、穿好、玩好,是他们的潜在意识。

在以前的传统社会和工业社会,物质匮乏,赌博是少数有闲有钱人的“特权”,少数无钱的“烂赌鬼”也会招人唾弃,大多数农民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赌博上浪费时间和金钱;然而,到了物质丰裕的时代,农民们早已被卷入消费社会的逻辑之中,他们身在农村,心在花花世界。赌博,在某种意义上起到了麻醉精神生活的作用。

而在大批人寄生于赌博场的过程中,它也将社会中最赤裸裸的两极分化呈现于人们面前。以至于,乡民们竟然不自知地有了一种对权势的畏惧感。

一种赌徒心态也在乡村社会蔓延开来。农民幻想一夜暴富,早已习惯于及时行乐、不劳而获也是普遍的意识形态。其结果是,人们对因赌而生的丑恶现象,丧失了基本的价值评判能力。哪怕是高利贷逼死人事件,乡里人也仅仅是唏

嘘一番,甚至于,无聊者还拿这种事当做谈资,调侃茶馆关门歇业是全乡为其志哀。

至于赌博闹出的家庭纠纷,则数不甚数。比如,2016年发生了一件传遍全乡的丑闻。一位在家带小孩上学的奶奶,因天天在茶馆赌博,入不敷出,不仅私吞了在外打工的儿媳妇寄回来的人情钱,还不断编排各种理由索要儿子儿媳妇的血汗钱;不少留守家中的中年妇女,打牌之豪气远超男子。有一个女子,曾在茶馆连续奋战五天五夜,期间连脸都没洗一回。

赌博也在慢慢腐蚀当地政治社会生态。

一个逼死多条人命的“大混混”,竟然得意洋洋地到各个茶馆

“宣传”中央最新精神:“像我这样的(组织‘八点场’),是要被抓起来的;(我已经不干了)你们竟然还在明目张胆地开茶馆!”

心态心态

茶馆是赌徒们日常生活蓄水池 赌场是泄洪区精神生活被麻醉 乡里人拿高利贷逼死人事件当谈资

早有乡民在当地网络论坛上举报该乡甚为繁荣的赌博业。每次当地政府都认真回复,如一个回复说,派出所经过暗访,这些茶馆基本上都是休闲娱乐性质的麻将馆,并无赌博发生云云。举报者、旁观者当然不服,一大堆抨击基层政府不作为的留言接踵而至。

基层政府的反应符合一般逻辑,却未必是全部真相。不可否认,赌博认定有一定的难度。它的认定主要有两个要件:(1)组织者是否以营利为目的;(2)数额是否

巨大。两个要件的认定都存在一定的主观性和模糊性。

然而,就乡里的几个赌博形式来看,除了“八点场”完全符合这两个要件(甚至还因涉黑原因而远超这两个要件),以及六合彩因“地下”之原因可以认定为是赌博性质外,其他形式都多少有点争议,也易于让人钻空子。

而如果按是否“抽红”这个营利方式作为定性标准,则可能殃及一大批那些打5元麻将的茶馆。从主观动机看,绝大多数参与者,甚至于包括

组织者,都无心从中获取“不正当”的利润,休闲娱乐的性质要明显得多。

乡间赌博业的治理主体实际上是乡镇派出所。可是,如上所言,专门机关打击农村赌博行为,存在非常大的技术困难。最直接的是,派出所并无足够的警力处理如此之多的事务。

久而久之,一些有经营头脑的茶馆老板,给派出所长送点小礼,请其在必要的时候提前打招呼,也是常有的事。类似“微腐败”,更增加了乡民对基层政府的不信任。

恶果恶果

赌博侵蚀基层政府公信力

如欲有效治理,则必定涉及到乡村政治社会生态的总体改造。甚至于赌博不是治理的主要对象,农民的闲暇方式才是治理的主要内容。这个乡镇几无公共娱乐活动。一年一两次的庙会,也仅仅是高龄老人的娱乐方式,中青年并不参与。而有钱有闲的恰恰是那些中年人以及在家带小孩的年轻妇女。

乡间这几年兴起了广场舞、腰鼓队等娱乐方式,乡镇党委政府也对针对大操大办做了些许移风易俗的工作,但从治理赌博这个社会之癌的角度上看,还差太远。

赌博是社会之癌,它与乡村衰败、道德滑坡、法治不彰、权力腐败等都有密切关系。赌博业或许是很多农村地区最大的第三产业,其参与者之多、利益相关者之众、产业链之长、创造的GDP之大,都是别的产业难以望其项背的。而安置好农民的生活,让其有更为

健康的公共文化生活,才是有效打击农村赌博的治本之道。

治理治理

中青年缺乏公共娱乐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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