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匠 夜 最后的心愿 - swcf · 个小案。 牌友们也觉得老陆冤屈,试图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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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纱 Q ingsha 第 1804 期 3 责任编辑 高则平 2018 12 21 版式设计 于峰 电子邮箱 [email protected] 刘泷 最后的心愿 芦艳丽 紫竹园小区空场上有一片树荫,这 树荫是三棵勾肩搭背的黑杨树组成的, 树干上纵裂的疤痕显出它的苍老,宽厚 浓密的叶子遮起很大一片阴凉。追溯 树的年轮,七嘴八舌无人说清,陆军老 人凑过来,一只手罩着戴助听器的耳朵 听,另一只手指这几棵树说: “我十九岁那年来,这儿只有几棵 树和几趟起脊的平房。” 身穿红色广场舞半袖服的大妈说: “那时候小姑娘在树下跳皮筋,臭 小子整天地趴在树边扇啪叽,弹琉琉。” 那个年代的小姑娘可真厉害,皮筋 很高,她们用纤细的脚尖拨动如同琴弦 一样流畅。如今这片树荫大了,吸引的 人年纪也大了,除了老年人,还有一些 闲着没事喜欢热闹的中年人,这里有打 牌的,下棋的,修自行车的,掌鞋的,还 有乘凉拉家常的好不热闹。 黑杨树同属杨树家族,与当地常见 的杨树有所不同,它的基因是个子高, 身体粗壮,叶子菱形鹅卵状,蓬勃的枝 叶形若一张巨伞,把曝烈的阳光挡在外 面。这三棵老态龙钟的黑杨,更像慈眉 善目的老人,默默地奉献绿荫,见证城 市的成长,目睹居民百姓的市井生活。 陆老爷子,快八十了,看上去像七 十来岁,精神抖擞,吃过早饭,穿上那身 耐克运动服,戴上水晶石眼镜,拿起折 叠桌和四个马扎大步流星地来到树下, 早来的老李上前接过家什,摆放在他们 的根据地上,刚下夜班的魏三也等着摸 两圈,坐在马扎上指着这几天经常来看 热闹的人说: “三缺一,你来摸一圈。” 看热闹的自我介绍说: “叫窦勇。” 六十来岁,一米八的个子,稀疏的 头发很短,穿一件洗大了泛黄的老头 衫,上前坐下,伸手抓牌玩了起来。 火辣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泻落下 来,树下的清风游荡着淡淡的恬静。在 树荫下,说不完扯不断的家长里短,象 棋运子的“噼啪”撞击声,打扑克埋怨的 争吵声,掺杂着汽车喇叭的鸣笛,声声 入耳。宽阔拥挤的街道,被太阳烤得发 烫,小鸟扑腾着翅膀寻找遮挡阳光的阴 凉处,唧唧喳喳吵叫不停。接近中午树 荫里的喧闹忽高忽低,打扑克的窦勇忽 站起来。指着陆军大喊:“聋子,你是咋 出牌的,咋不加分。” 陆军没听清楚他在说啥,见大家看 着自己不正常的怪笑,知道没说啥好话, 沉默一会,把扑克摔到窦勇的脸上。 “又不赢房子不赢地,急眼干啥,我 还不和你玩了。” 这里高八度的声音吸引了很多闲 人,都来观摩两位老人的“战争”,窦勇 举起马扎向陆军砸去,陆军虽然快八十 了反应还是很敏捷,站起来向左边一 歪,听见哎呀一声,陆军一看折叠桌趴 下了,窦勇的额头正好磕在陆军坐的马 扎腿上,魏三扶起窦勇。 “哇,这么长口子。” 拿起手机拨打了 120 ,窦勇丢下马 扎,抬起手捂着流血的额头。一会的工 夫救护车开到跟前,陆军没加思索就跟 着一起上了救护车,随着救护车“哎哟 哎哟”声远去。十二点多了,大家自觉 地散去。两人来到医院,陆军说:“给你 家人打个电话吧。”窦勇双手一摊, “我没 有手机”,陆军看出他的意思, “把你家人 的电话告诉我。”窦勇摆摆手,“记不 住”。 陆军无奈把电话打给自己的女儿 小凤,用命令的口气说:“你赶紧来市医 院急诊室,玩扑克吵吵,一个人受伤 了”。 小凤风风火火地跑到医院,陆军又 累又饿,把这扔给女儿处理,自己回家 了,小凤跑前跑后地忙着交钱,以为是 老爸惹的祸,责无旁贷。 下午陆军来到派出所,叙述着他的 委屈,“人不是我打的,是他动手打我滑 倒磕流血的,毕竟一起玩牌,他没有手 机,家里人也联系不上,我就把他送到 医院,结果被他赖上了。告诉我姑娘是 我打的,替他交了医疗费,还讹了两千 块钱说营养费。”就这样在派出所立了 个小案。 牌友们也觉得老陆冤屈,试图帮他 把钱讨要回来。都为老陆愤愤不平,这 种讹人行为与碰瓷没啥两样。牌友们 说:“那家伙不敢来了,理亏,这几天也 不见踪影。”原来他是黑龙江人几个月 前来儿子家,是临时插班凑乐子的。 事也凑巧,老陆偏偏溜达时与窦勇 不期而遇,老陆打报警电话,两人一同 来到派出所,各说各的“理”,调解民警 小王也蒙圈了,赔着笑脸和稀泥,这真 是小小孩老小孩呀!陆军耳背也辩论 不清楚,忍下这口气,离开派出所,刚出 派出所的门,窦勇跑过来说了实话,“老 哥,这事儿不怨你,我儿子没工作,四处 打工,没能力给我花钱,我看你条件不 错,钱你替我花着,我凑上还你。” 老陆显得超然大度,“你早说不就 结了,不要了。” 两人道别离开派出所。 树荫下的热闹不断,时不时有人说 起咋看不见窦勇的身影。大家猜测,不 是回老家,就是怕还不上钱不敢来了。 树荫下依然热闹,大妈们聊着旅游热 闻,打扑克的还在斤斤计较,不时谈起 油盐酱醋茶的琐事,那些象棋高手依旧 是象走田,马走日,车卒直进炮翻墙。 世间百态,黑杨树下的故事仍在继续。 冬天到了。来报到的人少了,相对 出来的时间也晚些,一桌扑克刚刚开 始,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拿着一张纸条 凑过来问:“哪位是陆军大爷”。老李听 见推了陆军一下:“找您的。”“哦,您是 陆大爷,有这样一件事,我爸叫窦勇,欠 您钱,我是来还您钱的。” 老李说:“那你爸怎么好久没来 了?”“我爸肺癌去世了,这是收拾他遗 物时,在他的皮兜里发现的,一张纸条 和两千块钱。”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易发财觉 得浑身软绵绵的,全是冷汗,而嗓子干 得像要着火。他顺手端起床头柜那杯 凉茶,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又躺在床 上,看着宾馆房间的天花板发起呆来。 他来这座县城已经三天了,临来 时,单位领导丢下一句话,要不回货款 就别回来!他一肚子怨气,这货也不 是我赊出去的?这领导为啥总挤对我 呀?没办法,他丢不得这份工作,只能 服从。 三天了,他虽然找到了“庙门”,却 没见到一个管事的“香主”,别说是要 钱了,连顿饭也没混上,他只好把自己 窝在这家宾馆里。晚上,老婆小花打 电话催着要钱,说热力公司要取暖费 了,孩子要交补课费了,他说没有,小 花就又哭又闹又骂:你个败家龟孙,没 钱养家,你咋有钱买彩票?他烦得不 行,就挂了电话,但小花很快就打过 来,折腾了几个回合,他没办法,只好 关机。 心乱如麻的易发财憋了一肚子的 沮丧,就去楼下的宾馆餐厅,要了一盘 麻辣豆腐、一瓶北京二锅头,一个人喝 起了闷酒。一瓶酒下肚,易发财烂醉 如泥,是宾馆的保安把他背到房间的。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头疼得 像要炸裂一样,阵阵恶心伴随着往事 在他心里翻江倒海般搅动着。 十年前,他买彩票中了两万元的 奖金,这意外之喜竟让他迷上了这玩 艺,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两年下来,他 虽潜心研究购买,可命运给他开了个 天大的玩笑:不但把那两万块钱搭进 去了,还把家里的十几万元存款变成 了一箱子废纸。 为此,单位领导找他谈话,家庭矛 盾也不断升级。这让他非常窝囊:我 买彩票咋了?又没用公款?这当领导 的为啥总给我眼罩戴?特别可气的是 老婆小花,中奖时那张开了花的笑脸 早已荡然无存,现在动不动就吹胡子 瞪眼地骂他,这让他无法接受:我买彩 票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又没偷没 抢,她怎么就不理解呢?可日子让他 这彩票祸祸到了快无米下锅的程度, 他在老婆跟前哪能还硬气起来? 亲朋好友都对他有了意见,他几 乎成了孤家寡人,可有一人却始终支 持他,那就是彩票站的老板韩得利。 易发财和韩得利合作多年,易发财把 钱都花在他的彩票站了,一来二去,两 个人的关系就非常亲密,后来竟成了 把兄弟。掏干了把兄的钱财,把弟也 觉得过意不去,两个人在一起喝酒时, 韩得利就给易发财出了个主意:“大 哥,以你现在的情况,再像从前那么乱 买是支撑不了了,咱换个买法,凭我多 年经验,选个固定奖项,编个固定号 码,期期买这号,又省心又省钱!前两 天,山东一彩民就中了大奖,那个号码 他跟了十年!你把这事交给兄弟,保 准办好!你一个月或两个月结一次账 就行。” 易发财听后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就兴奋地拍手叫好。于是,俩人研究 一番,编了五组双色球,交给韩得利代 买,他一个月结一次账。 八年了,已经约定俗成,他们合作 得很好,彩票一期没落,他月末结账分 文不欠。这八年,他花了一万二千多 元,可最高就得过一次四等奖,二百块 钱!老婆小花早就劝他死了这条心, 别花这冤枉钱了!他不听,他坚信这 奖迟早会得的,气得小花经常骂他是 傻种…… 到了中午,醒了酒的易发财觉得 有点饿,想起床洗漱一下去楼下吃 饭。害怕单位领导来电话,他顺手打 开了手机,一连串的信息声响起,他想 一定是老婆小花发的,便划开看了一 下,若干条都是骂他的。他生气地翻 过去,心想,都是这彩票惹的祸! 想到彩票,那挥之不去的渴望和 期待促使他打开网页,去寻找他失望 了八年的中奖号码。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他几乎没喘 上气来,一行他背熟了八年的数字出 现在手机的屏幕上,他揉了揉眼睛又 看,准确无误,一等奖,九百二十五万! “我中奖了!”他在房间里叫了一 声,害怕别人听见又急忙用手把嘴捂 上。这从天而降的大奖兴奋得他头发 都竖起来了,心脏狂跳得像只野兔子 就要蹦出来了,他用双手使劲压着胸 口,努力想让自己平定下来,可这种亢 奋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九百二十五万!我发财了,发财 了!他用右手的两指使劲掐着自己的 左臂,觉得还疼,又看了五遍手机上的 数字,确定是真的。他的思绪被兴奋 搅乱,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回去就辞 职,老子不给你们干了!要买车,买好 车,要换房,换大房!看花儿还敢骂我 吧?要是她再鸡零狗碎的,我就换。 想到老婆,他心一动,应当给她报 报喜呀,想着就拨通了那头的电话: “花儿,咱中奖了,中大奖了,九百多万 呀!”他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以为你死了?中奖?你是中 魔了吧?赶快想办法弄钱!要不你就 滚出家去!”小花说完把电话挂了。 这咋和单位领导的话一样呢?真 是看人下菜碟呀,连老婆都这鬼色! 但易发财没怎么生气,心想,你别狂, 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吃过午饭,易发财的情绪多少平定 了些,他突然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大 半天了,韩得利为什么没发信息也没来 电话?那次中了个二百元的四等奖他 都第一时间告诉了我,可这次中了大奖 为什么现在还没报喜?莫非是他想据 为己有?一连串的自问,惊出了他一身 冷汗。但转而一想,韩得利是自己的把 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没签 什么合同,但这八年多他一直很讲信用 ……即便是他起了贪心,我也不怕他, 打官司他也赢不了,我有一千多张同样 号码的彩票可以证明。 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韩得利还 真的打电话进来。太及时了!他顿时 又兴奋起来,这肯定是报喜的电话! 他用颤颤的手接通了电话,又用颤颤 的声音先客为主:“老弟呀,咱中奖了, 中大奖了!” 那边回话的不是韩得利,而是一 个女人:“易哥,我正想跟你说这事, 唉,昨天我们店这边停电,当家的为了 给你打彩票,骑电动车去鸿利彩票站, 半路上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抢 救!都是为了你,你得管呀……”女人 已泣不成声。 易发财一下子傻了,人就像钻到 冰窟窿里一样,从头凉到脚! 看来,这大奖没中,兴许还得摊上 官司…… 中奖 杜华 (小小说) (小小说) 打开灯 打开一组诗 你就来了 沉静 安暖 走进诗 走进字里行间 你已走了 转身 无声 我听到 风从草原来 狂劲中 一丝柔情入脾 我闻到 馨香从羊城来 温馨中 一念执着润肺 沉浸在诗意里 惟愿将 黑夜 一点点挽瘦 思念 一寸寸拉长 芦芳 源开苍野;邑肇紫蒙。土水浩流,滋 两岸以成沃壤;燕山余脉,护一方而化长 屏。北跨鞍鞯,育牛羊逐草为牧;南袭耒 耜,播菽稷择地而耕。东迎晓日,毗朝阳 以濡辽韵;西送夕霞,邻承德而沐冀风。 承千年厚史而毓秀;披万里祥光而钟 灵。鸡鸣三省,自古繁华宝地;誉冠九 州,而今大美宁城。 遐哉!史溯三皇;痕追五帝。夏始 置之边都;商繁兴之故里。山戎强亦骁 勇,恃武而崩;东胡众亦善征,举贪而 逸。乌桓锋刃,不敌曹操马壮兵坚;匈奴 势兴,亦惧李广弓强箭利。燕设右北平 郡,欲安社稷千秋;辽建大定府城,思固 江山半壁。金戈挥去,号杳声歇;蒙骑踏 来,尘消影匿。明宁王壮志难酬;清圣祖 巡踪尚觅。民国立县,乱世无为;四九 开篇,新时有序。可谓:风云变幻,叱咤 八极,皆成坊里传说;朝代更迭,兴衰几 度,尽作书中演义。 崇哉!人文留锦;岁月成章。洞隐 穴居,启人类神话;刀耕火种,点文明曙 光。三座店遗址,彩陶熠熠;周杖子陈 迹,石器煌煌。夏玉商铜生璀璨;秦砖汉 瓦历沧桑。墩台旧痕犹见,燃烽而御;黑 城故址还晰,驻将以防。古都历四朝,史 灿墟宏,得失有鉴。大塔耸千载,姿雄体 阔,南北无双。七金山奚王避暑;三学寺 辽帝焚香。法轮古刹,传梵音谛语,晨钟 暮鼓;陪嫁牡丹,展国色雍容,魏紫姚 黄。击匪抗倭红色地; 宿儒影后诞生 乡。 诗曰: “时光流转八千载,丘砾坑灰 列大荒。一卷华文因地造,几多故事傍 天长。寒侵暑炙情难老,雨洗风磨韵自 芳。幸有遥霞追远月,氤氲紫气启隆 昌。” 痴哉!足徙其内,身濯自然。两山 披锦绣,三水润斑斓。 紫蒙湖波蓝水 澈;鸥舞鱼欢。道须沟禽珍兽异;溪曲植 繁。藏龙谷岩奇壁险;树秀源甘。福峰 山仙台拔地;冰臼罗巅。龙潭峡茂林深 涧;细水高泉。大坝沟美出四季;魅幻千 般。杜鹃岛“石河”浩荡;嘉木娇妍。普 祥寺铜松银杏;善雨慈烟。喇嘛洞高僧 密法;翠柏青杉。葫芦峪人间胜境;塞外 黄山。亿万年生物化石,别无仅有;第四 纪冰川遗迹,已是奇观。诗曰:“盛景重 重秀大川,客来四海赏无闲。流连处处 真情溢:此是梦中天外天。” 荣哉!六十一万群黎,崇德尚善;四 千三百 疆土,林茂粮丰。谱华章,以图 城乡互惠;施远略,而助蒙汉同兴。突出 重点;发展平衡。坦衢伸畅,宜今惠后; 高铁贯通,进沈达京。塞外茅台,饮君呼 妙;神汤热水,浴者说灵。特色品牌,开 发旅游当典范;蔬乡果镇,设施农业作先 锋。科技强县,桐招万凤;教育兴邦,路 锦千程。生态示范区,已博盛誉;绿化模 范县,再获殊名。看:漠南画廊,挥毫描 绘莲德竹品;听:蒙东诗社,亮嗓诵吟正 韵清声。正是:“韵生肺腑笔燃情,不尽 遐思指下行。把酒临池频酝酿,书成雅 句赋宁城。” 注: 指一九四九年中华人民共和 国成立。抗日烈士高桥、陈子实等长 眠于此。这里是蒙古族著名语言学家 清格尔泰,著名表演艺术家斯琴高娃的 故乡。两山指七老图山和努鲁尔虎 山。三水指老哈河、昆都仑河、霍尔霍克 河。宁城县总面积四千三百平方公 里。 宁城赋 刘晓林 解放那年,铜台沟山外的山坡下, 很让人意外地多了一个棚子和飘荡的 幌子。就像碧绿的铁树一夜之间绽放 了硕壮、金黄的花朵。 距棚子几步远,一棵苍老盘曲的 山黄榆突兀地伫立于此,像一位孤独 的老汉。那些刚硬且四楞的枝条,则 像老汉在罡风中飘拂着桀骜的胡须。 棚内,是个青年。青年不苟言笑, 脸色有些苍白,仿佛那面苍白的麻布 幌子。幌子不大,像半个褡裢,但两个 墨浓的大字醒目:剃头! 座椅和桌子是不能少的;一座土 坯垒的炉子。炉子馋,吃劈柴或煤球, 还伸出舌头似的火苗舔炉口的水壶; 什么剃头刀,剪子,小木梳,小刷子,温 水,脸盆,肥皂,毛巾,一应俱全。 青年寡语,不看书,不闲逛,但手 勤,闲下来就躬身在磨石上磨刀。磨 一把寒光凛凛的剃刀。他有好几把剃 刀。唯不用这把剃刀,磨过就放进桌 子的抽屉里。 棚子僻静,人迹寥寥,生意自然冷 清。有人劝他,把棚子搬到村子里去 吧?他摇头,俨然于渭水钓鱼的姜太 公,心静如水。 他有心事。 他家姓姚,来铜台沟时间晚,属小 户独支,一脉单传 。姚家没有自己开 垦的土地,也不去租种地主的土地。 干货郎。摇动拨浪鼓,走村串户,摇唇 鼓舌,卖针头线脑、糖球蜜饯、火柴洋 蜡、胰子胭脂…… 居然果腹,且小有积蓄。 他叫姚满堂。十多年前,他仅十 多岁,竟遭遇了父亲离奇被害母亲急 火攻心不治身亡的横祸。他只好听从 父亲临终前的叮嘱,隐姓埋名,孑然流 落他乡,伺机报仇。 那时土匪猖獗,外出的人一不小 心就会遭遇不测。一个月黑风高的夜 晚,姚满堂的父亲肩挑货郎担回村。 就在那棵阴郁的山黄榆下,蓦地窜出 一蒙面劫匪来。劫匪二话不说,举起 一根木棒,呼地向他父亲的头颅砸 去。在倒地的一瞬间,他父亲摸起货 物中的一把剪刀,向对方刺去。尽管 凶徒闪身,还是被刺中了头皮。就这 样,他身上的东西和怀中装有银元与 铜板的布袋被抢走了。 这是父亲临终前断断续续告诉他 的。 他这次回铜台沟,不再是货郎,是 一名地地道道手艺娴熟的剃头匠。人 们都叫他剃头匠。就像一片叶子,谁 都不记得姚满堂这个人了,这个人被 一场飓风吹走了。 他给村里人剃头,也给村外人剃 头。但只给男人剃头。父亲说,是男 人下的毒手!父亲还肯定地说,凶手 的头皮,一定有疤痕。 剪发,剃头皮,刮胡子,剃汗毛,修 眉毛,掏耳朵。他谙练,柔和,体贴,一 丝不苟。村里村外的人都夸赞他,棚 子渐渐有了人气。 但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 他并没有发现头皮有疤痕的男人。难 道,那贼人不敌岁月的侵袭,遭到了天 谴或者报应? 这期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 象。姑娘是后川的,叫麦穗,与铜台沟 相隔两道山梁。麦穗脸色粉白,眼明 如星,柔美的腰肢,柔媚的笑面。 二人在麦穗姑姑家见的面。他话 少,她话多,优势互补。麦穗说,满堂, 我没意见。以后,我要和你好好过日 子!女孩说得脸红红的,像桃花怒 放。他心里也甜甜的,很热。 他暗下决心,不报仇了,好好与麦 穗过日子!冬天的时候,春节在稀疏 的爆竹声中款款走来。 这天中午,在思谋去拜访岳父把 与麦穗的婚姻定下来时,一个老汉风 尘仆仆走进棚子。老汉说,小伙子,给 我把头发仔细弄一下,我要去村里见 一个人。 见人?见谁?一个叫姚满堂的青 年。对话并不影响他手下剃刀的速 度,他给老汉刮鬓角,刮脖颈的柔毛, 从容自如。 姚满堂在和我们麦穗搞对象,我 得暗中给女儿把把关。 他认定自己是剃头匠,几乎遗忘 了名字。还是麦穗有心,知道他叫姚 满堂!手上的刀快捷,嘴里的话也有 了亢奋的畅意。 怎么,你是麦穗的爸爸?他这样 问的时候,心里一惊,右手不由打开身 边的抽屉,迅疾抓起那把锋利的剃刀。 这人后脑头皮上,居然有一条疤 痕!头皮如同粗针缝过一样,不见头 发,很丑陋。 我是麦穗的爸爸。老汉兴奋,居 然用右手搔了那条狭窄的疤痕一下。 中指硕大的银戒指,正是当年父亲须 臾不离的那枚! 姚满堂深深吸一口气,说,是有个 姚满堂,但这个人十天前就走了,他去 流浪了,不回铜台沟了!他悄悄将剃 刀放进抽屉,想,为了麦穗,罢了! 他放弃了复仇。然而,让人匪夷 所思的是,眼见那老汉走出棚子,竟然 在那棵山黄榆下,一个筋斗栽倒了! 是一根碗口粗的枯枝从头顶上掉 下来,不偏不倚,砸中了老汉的头。老 汉吐一口鲜血,气绝身亡。 他当即去找麦穗,让她埋葬自己 的父亲。 麦穗从父亲手上摘下那枚硕大的 银戒指,说,留给你吧。 他不接,凝重地摇头,说,山黄榆 结实,竟然断了。可见,我们无缘! 麦穗哽咽,无语。 后来,姚满堂离开了铜台沟。 有人说,他参军去剿匪,牺牲了。 也有人说,他在长白山挖山参呢。 无论如何,铜台沟再无姚满堂这 个人了。 剃头匠 舞腰鼓 丱丱 丱丱 钟国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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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纱Qingsha 第1804期 3 版责任编辑 高则平

2018年12月21日

版式设计 于峰

电子邮箱 [email protected]

刘泷

最后的心愿

芦艳丽

紫竹园小区空场上有一片树荫,这

树荫是三棵勾肩搭背的黑杨树组成的,

树干上纵裂的疤痕显出它的苍老,宽厚

浓密的叶子遮起很大一片阴凉。追溯

树的年轮,七嘴八舌无人说清,陆军老

人凑过来,一只手罩着戴助听器的耳朵

听,另一只手指这几棵树说:

“我十九岁那年来,这儿只有几棵

树和几趟起脊的平房。”

身穿红色广场舞半袖服的大妈说:

“那时候小姑娘在树下跳皮筋,臭

小子整天地趴在树边扇啪叽,弹琉琉。”

那个年代的小姑娘可真厉害,皮筋

很高,她们用纤细的脚尖拨动如同琴弦

一样流畅。如今这片树荫大了,吸引的

人年纪也大了,除了老年人,还有一些

闲着没事喜欢热闹的中年人,这里有打

牌的,下棋的,修自行车的,掌鞋的,还

有乘凉拉家常的好不热闹。

黑杨树同属杨树家族,与当地常见

的杨树有所不同,它的基因是个子高,

身体粗壮,叶子菱形鹅卵状,蓬勃的枝

叶形若一张巨伞,把曝烈的阳光挡在外

面。这三棵老态龙钟的黑杨,更像慈眉

善目的老人,默默地奉献绿荫,见证城

市的成长,目睹居民百姓的市井生活。

陆老爷子,快八十了,看上去像七

十来岁,精神抖擞,吃过早饭,穿上那身

耐克运动服,戴上水晶石眼镜,拿起折

叠桌和四个马扎大步流星地来到树下,

早来的老李上前接过家什,摆放在他们

的根据地上,刚下夜班的魏三也等着摸

两圈,坐在马扎上指着这几天经常来看

热闹的人说:“三缺一,你来摸一圈。”

看热闹的自我介绍说:“叫窦勇。”

六十来岁,一米八的个子,稀疏的

头 发 很 短 ,穿 一 件 洗 大 了 泛 黄 的 老 头

衫,上前坐下,伸手抓牌玩了起来。

火辣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泻落下

来,树下的清风游荡着淡淡的恬静。在

树荫下,说不完扯不断的家长里短,象

棋运子的“噼啪”撞击声,打扑克埋怨的

争吵声,掺杂着汽车喇叭的鸣笛,声声

入耳。宽阔拥挤的街道,被太阳烤得发

烫,小鸟扑腾着翅膀寻找遮挡阳光的阴

凉处,唧唧喳喳吵叫不停。接近中午树

荫里的喧闹忽高忽低,打扑克的窦勇忽

站起来。指着陆军大喊:“聋子,你是咋

出牌的,咋不加分。”

陆军没听清楚他在说啥,见大家看

着自己不正常的怪笑,知道没说啥好话 ,

沉默一会,把扑克摔到窦勇的脸上。

“又不赢房子不赢地,急眼干啥,我

还不和你玩了。”

这里高八度的声音吸引了很多闲

人,都来观摩两位老人的“战争”,窦勇

举起马扎向陆军砸去,陆军虽然快八十

了 反 应 还 是 很 敏 捷 ,站 起 来 向 左 边 一

歪,听见哎呀一声,陆军一看折叠桌趴

下了,窦勇的额头正好磕在陆军坐的马

扎腿上,魏三扶起窦勇。

“哇,这么长口子。”

拿起手机拨打了 120 ,窦勇丢下马

扎,抬起手捂着流血的额头。一会的工

夫救护车开到跟前,陆军没加思索就跟

着一起上了救护车,随着救护车“哎哟

哎哟”声远去。十二点多了,大家自觉

地散去。两人来到医院,陆军说:“给你

家人打个电话吧。”窦勇双手一摊,“我没

有手机”,陆军看出他的意思,“把你家人

的 电 话 告 诉 我 。”窦 勇 摆 摆 手 ,“ 记 不

住”。

陆军无奈把电话打给自己的女儿

小凤,用命令的口气说:“你赶紧来市医

院 急 诊 室 ,玩 扑 克 吵 吵 ,一 个 人 受 伤

了”。

小凤风风火火地跑到医院,陆军又

累又饿,把这扔给女儿处理,自己回家

了,小凤跑前跑后地忙着交钱,以为是

老爸惹的祸,责无旁贷。

下午陆军来到派出所,叙述着他的

委屈,“人不是我打的,是他动手打我滑

倒磕流血的,毕竟一起玩牌,他没有手

机,家里人也联系不上,我就把他送到

医院,结果被他赖上了。告诉我姑娘是

我打的,替他交了医疗费,还讹了两千

块钱说营养费。”就这样在派出所立了

个小案。

牌友们也觉得老陆冤屈,试图帮他

把钱讨要回来。都为老陆愤愤不平,这

种讹人行为与碰瓷没啥两样。牌友们

说:“那家伙不敢来了,理亏,这几天也

不见踪影。”原来他是黑龙江人几个月

前来儿子家,是临时插班凑乐子的。

事也凑巧,老陆偏偏溜达时与窦勇

不期而遇,老陆打报警电话,两人一同

来到派出所,各说各的“理”,调解民警

小王也蒙圈了,赔着笑脸和稀泥,这真

是小小孩老小孩呀!陆军耳背也辩论

不清楚,忍下这口气,离开派出所,刚出

派出所的门,窦勇跑过来说了实话,“老

哥,这事儿不怨你,我儿子没工作,四处

打工,没能力给我花钱,我看你条件不

错,钱你替我花着,我凑上还你。”

老陆显得超然大度,“你早说不就

结了,不要了。”

两人道别离开派出所。

树荫下的热闹不断,时不时有人说

起咋看不见窦勇的身影。大家猜测,不

是回老家,就是怕还不上钱不敢来了。

树 荫 下 依 然 热 闹 ,大 妈 们 聊 着 旅 游 热

闻,打扑克的还在斤斤计较,不时谈起

油盐酱醋茶的琐事,那些象棋高手依旧

是象走田,马走日,车卒直进炮翻墙。

世间百态,黑杨树下的故事仍在继续。

冬天到了。来报到的人少了,相对

出 来 的 时 间 也 晚 些 ,一 桌 扑 克 刚 刚 开

始,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拿着一张纸条

凑过来问:“哪位是陆军大爷”。老李听

见推了陆军一下:“找您的。”“哦,您是

陆大爷,有这样一件事,我爸叫窦勇,欠

您钱,我是来还您钱的。”

老 李 说 :“ 那 你 爸 怎 么 好 久 没 来

了?”“我爸肺癌去世了,这是收拾他遗

物时,在他的皮兜里发现的,一张纸条

和两千块钱。”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易发财觉

得浑身软绵绵的,全是冷汗,而嗓子干

得像要着火。他顺手端起床头柜那杯

凉 茶 ,一 口 气 喝 下 去 ,然 后 又 躺 在 床

上,看着宾馆房间的天花板发起呆来。

他来这座县城已经三天了,临来

时,单位领导丢下一句话,要不回货款

就别回来!他一肚子怨气,这货也不

是我赊出去的?这领导为啥总挤对我

呀?没办法,他丢不得这份工作,只能

服从。

三天了,他虽然找到了“庙门”,却

没见到一个管事的“香主”,别说是要

钱了,连顿饭也没混上,他只好把自己

窝在这家宾馆里。晚上,老婆小花打

电话催着要钱,说热力公司要取暖费

了,孩子要交补课费了,他说没有,小

花就又哭又闹又骂:你个败家龟孙,没

钱养家,你咋有钱买彩票?他烦得不

行 ,就 挂 了 电 话 ,但 小 花 很 快 就 打 过

来,折腾了几个回合,他没办法,只好

关机。

心乱如麻的易发财憋了一肚子的

沮丧,就去楼下的宾馆餐厅,要了一盘

麻辣豆腐、一瓶北京二锅头,一个人喝

起了闷酒。一瓶酒下肚,易发财烂醉

如泥,是宾馆的保安把他背到房间的。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头疼得

像要炸裂一样,阵阵恶心伴随着往事

在他心里翻江倒海般搅动着。

十年前,他买彩票中了两万元的

奖金,这意外之喜竟让他迷上了这玩

艺,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两年下来,他

虽潜心研究购买,可命运给他开了个

天大的玩笑:不但把那两万块钱搭进

去了,还把家里的十几万元存款变成

了一箱子废纸。

为此,单位领导找他谈话,家庭矛

盾也不断升级。这让他非常窝囊:我

买彩票咋了?又没用公款?这当领导

的为啥总给我眼罩戴?特别可气的是

老婆小花,中奖时那张开了花的笑脸

早已荡然无存,现在动不动就吹胡子

瞪眼地骂他,这让他无法接受:我买彩

票 还 不 是 为 了 这 个 家 ? 我 又 没 偷 没

抢,她怎么就不理解呢?可日子让他

这彩票祸祸到了快无米下锅的程度,

他在老婆跟前哪能还硬气起来?

亲朋好友都对他有了意见,他几

乎成了孤家寡人,可有一人却始终支

持 他 ,那 就 是 彩 票 站 的 老 板 韩 得 利 。

易发财和韩得利合作多年,易发财把

钱都花在他的彩票站了,一来二去,两

个人的关系就非常亲密,后来竟成了

把兄弟。掏干了把兄的钱财,把弟也

觉得过意不去,两个人在一起喝酒时,

韩 得 利 就 给 易 发 财 出 了 个 主 意 :“ 大

哥,以你现在的情况,再像从前那么乱

买是支撑不了了,咱换个买法,凭我多

年 经 验 ,选 个 固 定 奖 项 ,编 个 固 定 号

码,期期买这号,又省心又省钱!前两

天,山东一彩民就中了大奖,那个号码

他跟了十年!你把这事交给兄弟,保

准办好!你一个月或两个月结一次账

就行。”

易发财听后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就兴奋地拍手叫好。于是,俩人研究

一番,编了五组双色球,交给韩得利代

买,他一个月结一次账。

八年了,已经约定俗成,他们合作

得很好,彩票一期没落,他月末结账分

文不欠。这八年,他花了一万二千多

元,可最高就得过一次四等奖,二百块

钱!老婆小花早就劝他死了这条心,

别花这冤枉钱了!他不听,他坚信这

奖迟早会得的,气得小花经常骂他是

傻种……

到了中午,醒了酒的易发财觉得

有 点 饿 ,想 起 床 洗 漱 一 下 去 楼 下 吃

饭。害怕单位领导来电话,他顺手打

开了手机,一连串的信息声响起,他想

一定是老婆小花发的,便划开看了一

下,若干条都是骂他的。他生气地翻

过去,心想,都是这彩票惹的祸!

想到彩票,那挥之不去的渴望和

期待促使他打开网页,去寻找他失望

了八年的中奖号码。

这一看不要紧,惊得他几乎没喘

上气来,一行他背熟了八年的数字出

现在手机的屏幕上,他揉了揉眼睛又

看,准确无误,一等奖,九百二十五万!

“我中奖了!”他在房间里叫了一

声,害怕别人听见又急忙用手把嘴捂

上。这从天而降的大奖兴奋得他头发

都竖起来了,心脏狂跳得像只野兔子

就要蹦出来了,他用双手使劲压着胸

口,努力想让自己平定下来,可这种亢

奋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

九百二十五万!我发财了,发财

了!他用右手的两指使劲掐着自己的

左臂,觉得还疼,又看了五遍手机上的

数字,确定是真的。他的思绪被兴奋

搅乱,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回去就辞

职,老子不给你们干了!要买车,买好

车,要换房,换大房!看花儿还敢骂我

吧?要是她再鸡零狗碎的,我就换。

想到老婆,他心一动,应当给她报

报 喜 呀 ,想 着 就 拨 通 了 那 头 的 电 话 :

“花儿,咱中奖了,中大奖了,九百多万

呀!”他兴奋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以为你死了?中奖?你是中

魔了吧?赶快想办法弄钱!要不你就

滚出家去!”小花说完把电话挂了。

这咋和单位领导的话一样呢?真

是看人下菜碟呀,连老婆都这鬼色!

但易发财没怎么生气,心想,你别狂,

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吃过午饭,易发财的情绪多少平定

了些,他突然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大

半天了,韩得利为什么没发信息也没来

电话?那次中了个二百元的四等奖他

都第一时间告诉了我,可这次中了大奖

为什么现在还没报喜?莫非是他想据

为己有?一连串的自问,惊出了他一身

冷汗。但转而一想,韩得利是自己的把

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虽然没签

什么合同,但这八年多他一直很讲信用

……即便是他起了贪心,我也不怕他,

打官司他也赢不了,我有一千多张同样

号码的彩票可以证明。

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韩得利还

真的打电话进来。太及时了!他顿时

又 兴 奋 起 来 ,这 肯 定 是 报 喜 的 电 话 !

他用颤颤的手接通了电话,又用颤颤

的声音先客为主:“老弟呀,咱中奖了,

中大奖了!”

那边回话的不是韩得利,而是一

个 女 人 :“ 易 哥 ,我 正 想 跟 你 说 这 事 ,

唉,昨天我们店这边停电,当家的为了

给你打彩票,骑电动车去鸿利彩票站,

半 路 上 出 了 车 祸 ,现 在 还 在 医 院 抢

救!都是为了你,你得管呀……”女人

已泣不成声。

易发财一下子傻了,人就像钻到

冰窟窿里一样,从头凉到脚!

看来,这大奖没中,兴许还得摊上

官司……

中 奖

杜华(小小说)

(小小说)

打开灯打开一组诗你就来了 沉静 安暖

走进诗走进字里行间你已走了 转身 无声

我听到风从草原来狂劲中 一丝柔情入脾

我闻到馨香从羊城来温馨中 一念执着润肺

沉浸在诗意里惟愿将黑夜 一点点挽瘦思念 一寸寸拉长

芦芳

源开苍野;邑肇紫蒙。土水浩流,滋两岸以成沃壤;燕山余脉,护一方而化长屏。北跨鞍鞯,育牛羊逐草为牧;南袭耒耜,播菽稷择地而耕。东迎晓日,毗朝阳以濡辽韵;西送夕霞,邻承德而沐冀风。承千年厚史而毓秀;披万里祥光而钟灵。鸡鸣三省,自古繁华宝地;誉冠九州,而今大美宁城。

遐哉!史溯三皇;痕追五帝。夏始置之边都;商繁兴之故里。山戎强亦骁勇,恃武而崩;东胡众亦善征,举贪而逸。乌桓锋刃,不敌曹操马壮兵坚;匈奴势兴,亦惧李广弓强箭利。燕设右北平郡,欲安社稷千秋;辽建大定府城,思固江山半壁。金戈挥去,号杳声歇;蒙骑踏来,尘消影匿。明宁王壮志难酬;清圣祖巡踪尚觅。民国立县,乱世无为;四九①

开篇,新时有序。可谓:风云变幻,叱咤八极,皆成坊里传说;朝代更迭,兴衰几度,尽作书中演义。

崇哉!人文留锦;岁月成章。洞隐穴居,启人类神话;刀耕火种,点文明曙光。三座店遗址,彩陶熠熠;周杖子陈迹,石器煌煌。夏玉商铜生璀璨;秦砖汉瓦历沧桑。墩台旧痕犹见,燃烽而御;黑城故址还晰,驻将以防。古都历四朝,史灿墟宏,得失有鉴。大塔耸千载,姿雄体阔,南北无双。七金山奚王避暑;三学寺辽帝焚香。法轮古刹,传梵音谛语,晨钟暮鼓;陪嫁牡丹,展国色雍容,魏紫姚黄。击匪抗倭红色地;②宿儒影后诞生乡。③诗曰:“时光流转八千载,丘砾坑灰列大荒。一卷华文因地造,几多故事傍天长。寒侵暑炙情难老,雨洗风磨韵自芳。幸有遥霞追远月,氤氲紫气启隆昌。”

痴哉!足徙其内,身濯自然。两山披锦绣,三水润斑斓。④紫蒙湖波蓝水澈;鸥舞鱼欢。道须沟禽珍兽异;溪曲植繁。藏龙谷岩奇壁险;树秀源甘。福峰山仙台拔地;冰臼罗巅。龙潭峡茂林深涧;细水高泉。大坝沟美出四季;魅幻千般。杜鹃岛“石河”浩荡;嘉木娇妍。普祥寺铜松银杏;善雨慈烟。喇嘛洞高僧密法;翠柏青杉。葫芦峪人间胜境;塞外黄山。亿万年生物化石,别无仅有;第四纪冰川遗迹,已是奇观。诗曰:“盛景重重秀大川,客来四海赏无闲。流连处处真情溢:此是梦中天外天。”

荣哉!六十一万群黎,崇德尚善;四千三百⑤疆土,林茂粮丰。谱华章,以图城乡互惠;施远略,而助蒙汉同兴。突出重点;发展平衡。坦衢伸畅,宜今惠后;高铁贯通,进沈达京。塞外茅台,饮君呼妙;神汤热水,浴者说灵。特色品牌,开发旅游当典范;蔬乡果镇,设施农业作先锋。科技强县,桐招万凤;教育兴邦,路锦千程。生态示范区,已博盛誉;绿化模范县,再获殊名。看:漠南画廊,挥毫描绘莲德竹品;听:蒙东诗社,亮嗓诵吟正韵清声。正是:“韵生肺腑笔燃情,不尽遐思指下行。把酒临池频酝酿,书成雅句赋宁城。”

注:①指一九四九年中华人民共和

国成立。②抗日烈士高桥、陈子实等长

眠于此。③这里是蒙古族著名语言学家

清格尔泰,著名表演艺术家斯琴高娃的

故乡。④两山指七老图山和努鲁尔虎

山。三水指老哈河、昆都仑河、霍尔霍克

河。⑤宁城县总面积四千三百平方公

里。

宁城赋

刘晓林

解放那年,铜台沟山外的山坡下,

很让人意外地多了一个棚子和飘荡的

幌子。就像碧绿的铁树一夜之间绽放

了硕壮、金黄的花朵。

距棚子几步远,一棵苍老盘曲的

山黄榆突兀地伫立于此,像一位孤独

的老汉。那些刚硬且四楞的枝条,则

像老汉在罡风中飘拂着桀骜的胡须。

棚内,是个青年。青年不苟言笑,

脸色有些苍白,仿佛那面苍白的麻布

幌子。幌子不大,像半个褡裢,但两个

墨浓的大字醒目:剃头!

座椅和桌子是不能少的;一座土

坯垒的炉子。炉子馋,吃劈柴或煤球,

还伸出舌头似的火苗舔炉口的水壶;

什么剃头刀,剪子,小木梳,小刷子,温

水,脸盆,肥皂,毛巾,一应俱全。

青年寡语,不看书,不闲逛,但手

勤,闲下来就躬身在磨石上磨刀。磨

一把寒光凛凛的剃刀。他有好几把剃

刀。唯不用这把剃刀,磨过就放进桌

子的抽屉里。

棚子僻静,人迹寥寥,生意自然冷

清。有人劝他,把棚子搬到村子里去

吧?他摇头,俨然于渭水钓鱼的姜太

公,心静如水。

他有心事。

他家姓姚,来铜台沟时间晚,属小

户独支,一脉单传 。姚家没有自己开

垦 的 土 地 ,也 不 去 租 种 地 主 的 土 地 。

干货郎。摇动拨浪鼓,走村串户,摇唇

鼓舌,卖针头线脑、糖球蜜饯、火柴洋

蜡、胰子胭脂……

居然果腹,且小有积蓄。

他叫姚满堂。十多年前,他仅十

多岁,竟遭遇了父亲离奇被害母亲急

火攻心不治身亡的横祸。他只好听从

父亲临终前的叮嘱,隐姓埋名,孑然流

落他乡,伺机报仇。

那时土匪猖獗,外出的人一不小

心就会遭遇不测。一个月黑风高的夜

晚 ,姚 满 堂 的 父 亲 肩 挑 货 郎 担 回 村 。

就在那棵阴郁的山黄榆下,蓦地窜出

一蒙面劫匪来。劫匪二话不说,举起

一 根 木 棒 ,呼 地 向 他 父 亲 的 头 颅 砸

去。在倒地的一瞬间,他父亲摸起货

物中的一把剪刀,向对方刺去。尽管

凶徒闪身,还是被刺中了头皮。就这

样,他身上的东西和怀中装有银元与

铜板的布袋被抢走了。

这是父亲临终前断断续续告诉他

的。

他这次回铜台沟,不再是货郎,是

一名地地道道手艺娴熟的剃头匠。人

们都叫他剃头匠。就像一片叶子,谁

都不记得姚满堂这个人了,这个人被

一场飓风吹走了。

他给村里人剃头,也给村外人剃

头。但只给男人剃头。父亲说,是男

人下的毒手!父亲还肯定地说,凶手

的头皮,一定有疤痕。

剪发,剃头皮,刮胡子,剃汗毛,修

眉毛,掏耳朵。他谙练,柔和,体贴,一

丝不苟。村里村外的人都夸赞他,棚

子渐渐有了人气。

但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

他并没有发现头皮有疤痕的男人。难

道,那贼人不敌岁月的侵袭,遭到了天

谴或者报应?

这期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

象。姑娘是后川的,叫麦穗,与铜台沟

相隔两道山梁。麦穗脸色粉白,眼明

如星,柔美的腰肢,柔媚的笑面。

二人在麦穗姑姑家见的面。他话

少,她话多,优势互补。麦穗说,满堂,

我没意见。以后,我要和你好好过日

子 ! 女 孩 说 得 脸 红 红 的 ,像 桃 花 怒

放。他心里也甜甜的,很热。

他暗下决心,不报仇了,好好与麦

穗过日子!冬天的时候,春节在稀疏

的爆竹声中款款走来。

这天中午,在思谋去拜访岳父把

与麦穗的婚姻定下来时,一个老汉风

尘仆仆走进棚子。老汉说,小伙子,给

我把头发仔细弄一下,我要去村里见

一个人。

见人?见谁?一个叫姚满堂的青

年 。 对 话 并 不 影 响 他 手 下 剃 刀 的 速

度,他给老汉刮鬓角,刮脖颈的柔毛,

从容自如。

姚满堂在和我们麦穗搞对象,我

得暗中给女儿把把关。

他认定自己是剃头匠,几乎遗忘

了名字。还是麦穗有心,知道他叫姚

满堂!手上的刀快捷,嘴里的话也有

了亢奋的畅意。

怎么,你是麦穗的爸爸?他这样

问的时候,心里一惊,右手不由打开身

边的抽屉,迅疾抓起那把锋利的剃刀。

这人后脑头皮上,居然有一条疤

痕!头皮如同粗针缝过一样,不见头

发,很丑陋。

我是麦穗的爸爸。老汉兴奋,居

然用右手搔了那条狭窄的疤痕一下。

中指硕大的银戒指,正是当年父亲须

臾不离的那枚!

姚满堂深深吸一口气,说,是有个

姚满堂,但这个人十天前就走了,他去

流浪了,不回铜台沟了!他悄悄将剃

刀放进抽屉,想,为了麦穗,罢了!

他放弃了复仇。然而,让人匪夷

所思的是,眼见那老汉走出棚子,竟然

在那棵山黄榆下,一个筋斗栽倒了!

是一根碗口粗的枯枝从头顶上掉

下来,不偏不倚,砸中了老汉的头。老

汉吐一口鲜血,气绝身亡。

他当即去找麦穗,让她埋葬自己

的父亲。

麦穗从父亲手上摘下那枚硕大的

银戒指,说,留给你吧。

他不接,凝重地摇头,说,山黄榆

结实,竟然断了。可见,我们无缘!

麦穗哽咽,无语。

后来,姚满堂离开了铜台沟。

有人说,他参军去剿匪,牺牲了。

也有人说,他在长白山挖山参呢。

无论如何,铜台沟再无姚满堂这

个人了。

剃头匠

舞腰鼓丱丱丱丱丱丱丱丱

丱丱丱丱丱丱丱丱丱丱丱丱

钟国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