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拉丁區（1954年） © 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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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日，幾小時後

我列出一些作為生命中的鹽的事，可是我也省略了好些事。我要用

超現實主義者的方法繼續下去

︱聯想，然後讓它們自己發生。您可能

會覺得這樣有享樂主義之嫌，因為我沒有談到智性的愉悅和我們投入某些

事所感受到的愉悅，我把這種愉悅的細緻之處擱在一旁

︱我不是正經

八百，儘管我沒談性愛。話雖如此，若要保有﹁興味﹂，這些事都是非常

重要也非常必要的：我對您說的是一些私密的輕顫，它們會帶來一些小

小的愉悅、一些疑問，甚至也會帶來一些失望

︱如果我們允許它們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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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請容我繼續說下去。

︙︙我還忘了提那些無法遏止的狂笑，那些閒扯的電話，手寫的信，

家族聚餐︵有那麼幾次︶或是朋友聚餐，還有吧台上的啤酒，紅酒和白

酒，陽光下的咖啡，樹蔭下的午睡，在海邊吃生蠔或在樹上吃櫻桃，七嘴

八舌開心地鬥嘴，蒐集某一樣東西︵石頭、蝴蝶、瓶子，天知道還有什

麼？︶，涼爽的秋夜無比幸福的感覺，日落，在所有人都睡著的夜裡醒

來，努力回想老歌的歌詞，尋找一些氣味或滋味，安安靜靜地看報，翻翻

相簿，逗貓咪玩，蓋一棟夢幻之屋，擺上一副漂亮的餐具，漫不經心地點

一根菸，寫日記，跳舞︵啊！跳舞！︶，出去玩，參加國慶日的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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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其他數百萬法國人一樣去聽新年音樂會，癱在沙發上，在街上邊逛邊看

商店的櫥窗，試穿鞋子，裝小丑，模仿別人，探索陌生的城市，踢足球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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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拼字遊戲或是推骨牌，玩文字遊戲或玩同音異義字的遊戲，講冷笑話，

做一道複雜的菜，去釣魚或慢跑或玩滾球遊戲，反覆咀嚼同一個想法，在

電視上或藝術電影院看一部老電影，兩手插在褲袋裡吹著口哨，把腦袋放

空，安靜的時刻和孤獨的時刻，在溫暖的雨中跑步，在昏暗的光影裡長

聊，脖子上的吻，街上傳來牛角麵包熱騰騰的香氣，心照不宣的眨眼，萬

籟俱寂的時刻︙︙聽孩子們課間休息時歡樂的嬉鬧，吃冰淇淋或巧克力，

知道對方對我有意思的時候，有人在看您的時候，有人聽您說話的時候，

覺得自己動作敏捷、腳步輕盈的時候，早上睡到自然醒，登上一艘漁船，

細看手作工匠做工，停下來聽一個小販吹噓他賣的東西︵嘿！好久沒這麼

做了！︶，因為街頭表演而開心，跟幾百年沒見的老友重逢，專心聆聽別

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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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遺漏太多東西了。

那您呢，如果這一切即將從您的生命中永遠消失，您最想念的會是什

麼？

布吉納法索‧在猴麵包樹下做家譜調查。（1963年）© 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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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日

我冒著讓您感到﹁嚴重﹂困擾的風險。

︙︙虔誠地聆聽莫札特、披頭四或艾絲楚‧

吉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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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往返瑞士

去聽最愛的歌手的演唱會，大吃野草莓，在大風的日子走濱海小路，等

待日蝕或等待鵰鶚在夜裡經過，絞盡腦汁想另一個人會喜歡什麼，赤腳走

路，聆聽迴盪在海邊的聲音，伸個懶腰打哈欠，只點亮一盞小燈或幾盞大

的投射燈，尋找豔遇並且說些獻殷勤的話，試圖獵取意味深長的目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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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該卻還是把書頁摺角，暫時把禮貌拋得遠遠的，忘記去拿信，手臂勾

手臂或者手牽手，逆著水流走路，幫一位優雅的老先生拉著門，縮成一

團，呼吸清晨涼爽的空氣，看樹枝在風中搖曳，讓火燒得劈啪響，狼吞虎

嚥肉腸和酸黃瓜，盯著時鐘的分針看︵走到二十分，還差二十分，然後是

整點︶，那是天使偷偷走過的時刻，哪壺不開提哪壺，把頭髮撥得亂七八

糟，出其不意地對人微笑，正經八百地談論輕佻的主題，拿嚴肅的主題開

玩笑︵不過也不是什麼主題都行！︶，別讓粗魯的服務或自稱萬事通的傢

伙給唬住了，為喜歡的東西開心，毫無心理障礙︵喜歡跑車引擎聲也可

以︶，聆聽自己的生命，攤成大字型睡覺，像神探可倫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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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揮手打招

呼，一跨四階跳著上樓，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某個地方，在電影院裡哭，

展露情緒或反其道而行，維持某種莊嚴的平靜，閉嘴︱欣賞︱聆聽，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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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車或彈鋼琴或射箭︙︙隨興散步到大飯店用他們的豪華廁所，整個人陷

在沙發裡，撿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把雙手伸到矮樹叢底的苔癬裡或是

洗衣服的泡沫裡，聽鄉間衛隊咚咚咚的鼓聲︵現在已經沒有了︶或街上的

手搖風琴︵現在也沒了︶，在賽跑時追著朋友，坐在敞開的窗旁，在不認

得的地方醒來，心臟怦怦跳，斟酌某些論點，掂一掂甜瓜的重量，去看童

年的朋友，尋回埋藏的記憶︵老天！真是如此！︶，花時間去挑一個莫名

其妙的東西︵然後草草決定一些重要的事︶，目光只跟隨一群燕子當中的

一隻，從高處觀察一隻貓而牠沒有察覺，偷笑，等待﹁藍色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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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

樹木花草澆水還跟它們說話，感受一塊美麗的皮革或一顆桃子或一頭秀

髮的觸感，研究︿蒙娜麗莎的微笑﹀的背景細節或弗拉芒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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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邊般的筆

觸，聽到某人的聲音開心得跳起來，出發去探險，站在昏暗的光影裡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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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事，用門牙小心翼翼地試吃烤蚱蜢，開心地跟老姊妹淘聊得沒完沒了，

想像美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