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盧光舜教授口述病榻心聲(三)了他們的意思,而且我知道,開刀時,林重遠...

5
17 Biography 經過十三個小時的飛行,到達洛杉磯後, 頗感疲倦。我雖然沒有通知任何人,可是蔡宗 博大夫夫婦,以及研究麻醉的莫大夫都在機場 接我。回想過去的一週,真可說 是「心亂如麻」,但外表仍然強 作鎮靜,若無事然。臨行前,榮 總外科部全體住院醫師,送我一 塊小玉,要我配戴在身上,以保 平安。雖然近乎迷信,但是他們 這一片友情、這一片厚愛,使我 熱淚盈眶,感動非常。這個送玉 的故事,隨後傳遍芝大醫學院, 在我開刀的時候,麻醉醫師都不 敢將玉自我頸間取下。 在洛杉磯休息一夜,次日 直飛芝城,許多老朋友們-- 盧健 泰教授夫婦、林重遠教授夫婦、 江澤春教授夫婦、施天岳教授夫 婦、陳孝儉大夫夫婦以及我的外甥劉康黎醫師 等,都在機場迎接,女兒美光也已在兩小時 前,從新奧爾良飛抵芝城迎候。是日在一間古 老的溫德曼爾旅館休息,當即與斯金樂大夫做 初步接洽,他也取走了我所有病歷資料,次日 七月二十九日下午,我住進了芝加哥大學醫 院,正式由醫生變為病人。那邊男女病人睡衣 是同樣的型式:上身是無領短袖,反穿的大掛 兒;後面繫帶,長度至膝,可適合各種形態的 病人;重病病人是不穿褲子的,輕病者可以加 條長褲。衣服好像是絨布做成,大概春、夏、 秋、冬就此一類,此種衣著簡單方便,病人無 論被推往何處檢查,都不必再更換衣褲。 雖然斯金樂大夫和有關的每一部門都打了 招呼,我也得到了許多VIP式的服務。但是 芝大醫院頗大,業務繁雜,我花在等待的時間 居多,尤其是他們的護理制度,我到現在還沒 有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整天見不著一個人。 要個什麼東西,她們必定回答道:「我去通知 勇者畫像 盧光舜副院長 轉載盧光舜教授口述病榻心聲(三) ■ 1950盧光舜 你的護士。」天知道誰是我的護士?晚上若想 拿一顆已經由醫生囑可的安眠藥,拉燈後, 再等上一個半小時是常有的事。若把我在臺 北的脾氣帶去,他們的玻璃窗可 能都被我吼破幾塊了!醫生們也 是難得一見的,他們很少落單, 總是成群結隊的。清晨六時多, 總醫師帶著住院醫師,以及大批 實習醫師們,進來晃那麼一晃, 到了晚上七、八點鐘,還是這一 群人,進來聊上一聊,歷時從未 超過三分鐘。其他的時候,若想 見著醫生,則比見皇帝還難。其 實,他們的忙,我是能夠瞭解 的。來問我病歷的住院醫師,雖 是他住院第一年,體檢則一絲不 茍。他們的體檢必須包括眼底、 耳鼻、喉等的檢查,也做相當詳 細的神經系統檢查,包括所有的反射,以及周 圍血管的檢查。總之,他們的體檢是完全按照 書本上所要求做的,比我們粗枝大葉的病歷與 體檢要詳細多了。那個星期天,一個體檢、一 個病歷,就佔去了我所有的時間。 七月三十日(星期一),我補做了一個 吸入性的肺核醫掃描,下午又再做了一次氣管 鏡檢查。他們是用神經遮斷法給予麻醉的,斯 金樂醫生請了芝大的麻醉科主任班森(Prof. Bensen)教授與我討論手術前上麻醉的方法, 我原本希望由林重遠大夫替我上麻醉,但班森 主任看來人倒和氣、穩重,也可信任,也就依 了他們的意思,而且我知道,開刀時,林重遠 教授一定不會遠離我的。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二),只做了進一步 的心臟檢查,這完全是手術前的準備手續。余南 庚教授特由紐約飛來看我,盛情隆誼,令人感 激。第二天我就要動手術了,可是他們在這前一 天,一不預備皮膚,二不灌腸,三不給鎮靜劑與

Transcript of 轉載盧光舜教授口述病榻心聲(三)了他們的意思,而且我知道,開刀時,林重遠...

Page 1: 轉載盧光舜教授口述病榻心聲(三)了他們的意思,而且我知道,開刀時,林重遠 教授一定不會遠離我的。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二),只做了進一步

17

校友傳記

Biography

經過十三個小時的飛行,到達洛杉磯後,

頗感疲倦。我雖然沒有通知任何人,可是蔡宗

博大夫夫婦,以及研究麻醉的莫大夫都在機場

接我。回想過去的一週,真可說

是「心亂如麻」,但外表仍然強

作鎮靜,若無事然。臨行前,榮

總外科部全體住院醫師,送我一

塊小玉,要我配戴在身上,以保

平安。雖然近乎迷信,但是他們

這一片友情、這一片厚愛,使我

熱淚盈眶,感動非常。這個送玉

的故事,隨後傳遍芝大醫學院,

在我開刀的時候,麻醉醫師都不

敢將玉自我頸間取下。

在洛杉磯休息一夜,次日

直飛芝城,許多老朋友們--盧健

泰教授夫婦、林重遠教授夫婦、

江澤春教授夫婦、施天岳教授夫

婦、陳孝儉大夫夫婦以及我的外甥劉康黎醫師

等,都在機場迎接,女兒美光也已在兩小時

前,從新奧爾良飛抵芝城迎候。是日在一間古

老的溫德曼爾旅館休息,當即與斯金樂大夫做

初步接洽,他也取走了我所有病歷資料,次日

七月二十九日下午,我住進了芝加哥大學醫

院,正式由醫生變為病人。那邊男女病人睡衣

是同樣的型式:上身是無領短袖,反穿的大掛

兒;後面繫帶,長度至膝,可適合各種形態的

病人;重病病人是不穿褲子的,輕病者可以加

條長褲。衣服好像是絨布做成,大概春、夏、

秋、冬就此一類,此種衣著簡單方便,病人無

論被推往何處檢查,都不必再更換衣褲。

雖然斯金樂大夫和有關的每一部門都打了

招呼,我也得到了許多VIP式的服務。但是

芝大醫院頗大,業務繁雜,我花在等待的時間

居多,尤其是他們的護理制度,我到現在還沒

有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整天見不著一個人。

要個什麼東西,她們必定回答道:「我去通知

勇者畫像 盧光舜副院長轉載盧光舜教授口述病榻心聲(三)

■ 1950盧光舜

你的護士。」天知道誰是我的護士?晚上若想

拿一顆已經由醫生囑可的安眠藥,拉燈後,

再等上一個半小時是常有的事。若把我在臺

北的脾氣帶去,他們的玻璃窗可

能都被我吼破幾塊了!醫生們也

是難得一見的,他們很少落單,

總是成群結隊的。清晨六時多,

總醫師帶著住院醫師,以及大批

實習醫師們,進來晃那麼一晃,

到了晚上七、八點鐘,還是這一

群人,進來聊上一聊,歷時從未

超過三分鐘。其他的時候,若想

見著醫生,則比見皇帝還難。其

實,他們的忙,我是能夠瞭解

的。來問我病歷的住院醫師,雖

是他住院第一年,體檢則一絲不

茍。他們的體檢必須包括眼底、

耳鼻、喉等的檢查,也做相當詳

細的神經系統檢查,包括所有的反射,以及周

圍血管的檢查。總之,他們的體檢是完全按照

書本上所要求做的,比我們粗枝大葉的病歷與

體檢要詳細多了。那個星期天,一個體檢、一

個病歷,就佔去了我所有的時間。

七月三十日(星期一),我補做了一個

吸入性的肺核醫掃描,下午又再做了一次氣管

鏡檢查。他們是用神經遮斷法給予麻醉的,斯

金樂醫生請了芝大的麻醉科主任班森(Prof. Bensen)教授與我討論手術前上麻醉的方法,

我原本希望由林重遠大夫替我上麻醉,但班森

主任看來人倒和氣、穩重,也可信任,也就依

了他們的意思,而且我知道,開刀時,林重遠

教授一定不會遠離我的。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二),只做了進一步

的心臟檢查,這完全是手術前的準備手續。余南

庚教授特由紐約飛來看我,盛情隆誼,令人感

激。第二天我就要動手術了,可是他們在這前一

天,一不預備皮膚,二不灌腸,三不給鎮靜劑與

Page 2: 轉載盧光舜教授口述病榻心聲(三)了他們的意思,而且我知道,開刀時,林重遠 教授一定不會遠離我的。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二),只做了進一步

18

校友傳記

Biography

安眠藥,好像全沒有開刀這回事一樣,我也就自

己睡了,而且睡得很熟。我的兒子舜心亦於學校

期考完畢後,在兩天前趕到芝城,他是一位虔誠

的基督徒,常常和我握手一同禱告。

八月一日(星期三)清晨,被他們打了一

針,糊裡糊塗的被送入開刀房。從那時開始,

一切對我都是迷迷糊糊的了,但我依稀記得身

邊圍繞著許多好友,有剛從臺北趕來的乾光宇

主任(他是幾個小時前剛到芝加哥的),有麻

醉「神醫」林重遠大夫,有盧健泰教授,有李

建賢大夫、施天岳大夫、黃敏雄大夫,以及梁

家熙大夫等。被推進開刀房時,抬頭可見亮晶

晶的手術燈,我告訴斯金樂大夫:「我們開刀

房從來不用日光燈…。」以後我就什麼都不知

道了。

再醒來時,好像已是傍晚,渾身疼痛,一

個黑人護士陪伴著我。我問:「我在那裡?」才

知道當時是在手術恢復室中,而且全室就只有我

一個病人。美國人與我們對待手術後病人最大的

不同點,就是他們用大量的麻醉藥品,我們則是

希望病人用少數的麻醉藥品,這是各有利弊的,

我手術後二十四小時,幾乎完全是在昏睡之中。

次日被送回自己的房間,他們給我的止痛針,一

次仍是嗎啡十個毫克,我自動請他們減少至四個

毫克。開刀後第二天,病人必須起床行走,也只

有拖著引尿瓶,一切遵辦。

手術後的痛苦,倒並不怎樣;事實上,我

也太有經驗了,大大小小手術,不知經過了若

干次。他們在我帶來的片子裡頭,發現第二腰

椎可能有同位素過分集中的現象,所以他們要

求我再做一次Galliun掃描,為了要使Galliun掃描顯示更清楚,他們讓我服用瀉劑,結果在

服用三個鐘頭後,連續水瀉不已,像得了霍亂

症一般;同時血壓下降,整個身體呈現虛脫狀

態,美國住院醫師們嚇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

是好。幸好當時林重遠教授和李建賢大夫正在

病房裡,林教授替我打上靜脈後,因我仍全身

發抖,十床毯子仍解除不了肌肉的僵痛;在我

的建議下,林教授替我注射了五毫克的嗎啡,

我才慢慢的恢復平靜,前後總共折騰了六小時

之久。而這六小時中,林重遠教授和李建賢大

夫都一直守候在我身邊,寸步未離,這種可貴

的友情,令人沒齒難忘;反觀美國小醫生們,

則因不知如何應變,不敢急救,早已緊張得

面色蒼白,退在一旁,讓林、李二位大夫做了

「當家」。

在Galliun掃描報告沒有任何發現後,我

就立即整裝出院,其後五天,我仍每日到門診

部接受放射性治療。五天後,也就是八月十四

日晚間,我又發生腹瀉不止的現象,來勢洶

洶,有點兒像上回在醫院時的情況,於是遵照

林醫師的建議,於午夜趕到芝大醫院急診室。

芝大急診室病人不多,可是那種漫無頭緒,工

作鬆懈的情形,頗令人失望。他們放置了一個

塑膠便盒兒在我臀部下面。便盒這玩意兒,

總該是十八或十九世紀發明的產物,一直沿

用到今日,既不舒服,又不科學,居然沒人改

良,真是一件怪事。我在急診室一躺,就躺了

三、四個鐘頭,據說是找不著床位。林大夫寸

步不離,美光與大外甥亦在旁陪伴著我。旁邊

有個車禍的女病人,撞傷了腳,到急診室已有

九個鐘頭之久,仍沒見到一位醫生。終於在苦

候之下,他們要收我入院了,並要求聽聽我的

胸部與背部,在我坐起來的一瞬間,發現我的

下背部有刺心的疼痛,是我有生以來從未經歷

過的刺痛,幸好四周的人多,將我扶直站立於

地上,疼痛則立刻消逝了。這樣折騰多時,將

我送進病房時,已是十五日清晨四時。從那時

起,我就被困於床上,稍一動彈,刺痛錐心。

於是醫生們決定要為我再做骨頭掃描,另再加

一次Galliun掃描,以及又一次的腰椎放大斷層

攝影,以便發現疼痛的原因。

八月二十二日(星期三),醫生們會診

結果,認定L-2有癌轉移現象,也就是第二腰

椎有了感染,要立刻開始放射治療。於是每天

在我去接受直線加速器放射治療時,同時也照

射中膈與腰椎,反應尚良好。頭一星期,產生

輕微食道炎,吞嚥東西時,有些疼痛;第二星

期後,食道炎反而好了,但是全身無力,一天

到晚想睡覺。在這個治療的過程中,左邊膀子

扭著了,雖立刻施行了各種治療,包括物理治

療與針灸,還是於事無補,病況雖不嚴重,但

卻極為不便,整天只得臥床,精神好的時候也

讀點書報與親友來信。慢慢的,右肩感到有點

兒疼痛,疼痛的部位,明確地在右肩鎖骨外三

分之一的位置;這個情況變化得很快,短短

Page 3: 轉載盧光舜教授口述病榻心聲(三)了他們的意思,而且我知道,開刀時,林重遠 教授一定不會遠離我的。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二),只做了進一步

19

校友傳記

Biography

兩天後,我整個右邊的手就無法抬起了,經過

X光檢查,發現右邊鎖骨已有病理性骨折,骨

溶性的病灶也非常明顯,這是八月三十日(星

期四),當天下午就用電子直線加速器照射。

他們預備只照兩次,每次五百單位,同時緊急

決定:所有放射治療都在八月三十一日(星期

五)結束。九月一、二、三日,讓我休息三

天,九月四日再住進醫院,五日開始化學治

療。他們的看法是:既然癌細胞的蔓延迅速而

廣泛,只有不顧一切,提前進行化學治療。

九月四日(星期二),我照計畫住進了

醫院,準備次日接受化學治療。因為我左頸的

疼痛仍然存在,加上左腳行動時也有疼痛的感

覺,怕是又有癌症的竄襲,所以做了全身骨頭

的X光照相,發現癌細胞的蔓延實在驚人的

快,它不僅已侵犯至第二腰椎、右肩鎖骨(這

兩處已接受治療),第二頸椎也受到癌細胞侵

犯,兩邊的腸骨又都有癌轉移的現象。當醫生

用沉重的態度把這些不好的消息告訴我時,我

反而毫無懼怕,死神雖然向我猛攻,但是它得

勝的機會只有一次,我還有何可怕的呢?我早

已將身體交給醫生,生命交給上帝了。

當他們來與我討論這個不好的消息時,

總共來了四位醫師,其中一位是外科醫師,一

位是放射治療醫師,兩位化學治療醫師。他們

綜合的意見是:化學治療立即實施,藥的劑量

不能減少(因為我曾經告訴他們:中國人對抗

癌藥的耐力較歐美人差些);同時正式決定:

自次日起接受化學治療中第一治程的第一劑

量,第二劑是在一週後給予。這兩個劑量合稱

為「第一治程」。第一治程與第二治程中有三

星期的間隔,然後週而復始。按預計估算,至

少要接受十個治程。他們並建議:在第一治程

完畢後,立即用兩週到三週的時間,用鈷六十

治療第二頸椎癌轉移症狀,以免發生頸部脊髓

受壓迫的危險。第二化學治程仍然可以按照計

畫進行。依照他們的建議,我在芝大醫院,需

要再留四個星期,一直到第二頸椎鈷六十照射

完畢為止,那時我可以返回臺灣,繼續化學治

療,我當時也同意了這個計畫。

我以冷靜的、學術討論性的態度與美籍

醫生們研討著自己的病情,以及如何治療癌的

對策。他們對於我絲毫不帶感情的激動,好像

不是在討論自己生死問題一樣所表現的堅定態

度,既是驚奇,又感詫異。但是,人總歸是感

情的動物,在他們握手離開病房後,我想到自

己將不久於人世,甚至於不能再見一次臺灣可

愛的春天,不禁號啕大哭,久久不能自已。

六十一歲,雖說已壯遊世界一個「甲子」,

但此時也是我智慧最為集中,知識較為充實

的年齡,更是我自認為最最成熟的一段時間,

正想切切實實的做一些事情,許多擬訂的計畫

等待我去付諸實行…,為什麼偏偏要我這麼迅

速的離去呢?要做的事情是如此之多,可做的

事情也是如此之多,人與事的配合又是如此恰

當,這正是最佳的工作時刻,而卻硬要我撒手

西去,為什麼緣故上天不給我多一點點兒機會

呢?為什麼不讓我能夠向對我有恩惠的人們,

多盡一點兒力量,再多為大家服務些時呢?

九月四日(星期三),下午五點鐘,醫

師們來給我三種藥物的同時注射,並且告訴

我:三個鐘頭後,或許會有一些難受。我不敢

吃,也不敢喝,躺在床上,看著美國人為低能

人們所製作的電視節目。靜靜地等待著,到

了晚上八點鐘,我還覺得很好,不禁非常高

興。到了十點鐘,在半睡中驚醒,覺得有噁心

感,馬上吃藥打針,希望能制止住嘔吐;直到

十二點鐘,一陣反胃,吐出來的全是苦膽,身

體有說不出的難過。次晨,又連續嘔吐多次,

美國醫生說沒有關係,吐後再吃,也不給鹽水

注射,一直延續到五日(星期四)的晚上七點

鐘,我仍在吐,他們才給我做靜脈鹽水注射。

這時我已經近三十小時有出無進,身上水份與

鹽失調的情形可想而知。我對美國人這種按照

預定政策,絲毫不知變通的精神,總算有了充

分的認識與瞭解。注射鹽水後,我的情況才慢

慢好轉,兩天後,才開始能夠由口進食少許流

汁。幾經折磨,此時的體重,業已由開刀前的

六十七點五公斤,降到五十九公斤。

我對於化學治療,早存警戒之心。這次

的經驗,使我覺得自己再一次的通過了死亡

的幽谷。我是否有勇氣接受第二治程,都大

可懷疑,尤其是美國醫院的護理工作,更是

教人不敢領教。當我接受第一針化學治療注

射的晚上,既是噁心,又是反胃,又因頸椎

有病必須臥床便溺,幸好我兒舜心這一個月

Page 4: 轉載盧光舜教授口述病榻心聲(三)了他們的意思,而且我知道,開刀時,林重遠 教授一定不會遠離我的。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二),只做了進一步

20

校友傳記

Biography

來,都日夜陪伴著我,晚上便架上一個行軍

床睡在我的床邊。這夜他整晚沒睡,一直照

顧我,有時他一人忙不過來,按鈴請護士來

幫忙,他們從播音傳話筒應道:「我立刻就

來。」可是這「立刻」最少是四十分鐘,多

則一個鐘頭。要不是舜心「全權包辦」我在

夜間的飲、臥、便溺,內人與女兒美光分擔

白天的各項護理事務,我這一條命,恐怕老

早斷送在他們疏於管理的護理工作上了。美

國人素來以工作效率著稱,可是他們在醫院

管理上所表現的,則比臺灣差了不知多少,

旁的醫院情形我不太清楚,臺灣榮民總醫院

的護理工作,至少比芝大醫院強了十倍。

我是一名醫生,我的英文表達能力也相當

不錯,在醫院的病人中,也被列為VIP之流

的人物,我的感受尚且如此,其他的中國同胞

在美國醫院中,若醫藥常識稍差,或英文表達

能力稍差,在美國又無可靠之親人來照顧,又

將如何能通過這許多大大小小的難關啊!或許

有些輕的病患,自己可以行動;或者只是短暫

幾天的疾病,如生產、開盲腸等等,他們也許

體察不出我上面所說的感觸。要是真正的重病

臥床者,自己無法行動,一切要仰賴他人幫忙

時,那種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痛苦,才是身

體與精神上,最大的虐待了。

也就是在我接受化學治療、反應最烈的頭

一天晚上,我突然大徹大悟,自己作了決定:

「我必須回去!我必須回去!」榮總上下都是

我的老朋友,我回去會得到第一流的照顧;鈷

六十的治療,全世界方程一樣,我實在沒有留

在美國的必要;何況我委實思念臺灣的一切,

從人情味到榨菜肉絲麵,從我的實習大夫到辦

公室窗外的一片青山,這些都緊催著我趕快歸

去,我要死在臺灣…。 【待續】

福民同學:

多年不見,可好?1983年底自三總退伍後,很少有機會與母校及同學們聯絡,很高興能定期收到校友會刊『源遠』,得知不少學校及校友的消息,非常謝謝!有關校友會刊在下有

幾點建議:一、每期封底有校友會的組織,可否在封面後或其他處,增設學校及三總院長、科系主任表

(姓名及期班)。二、科系介紹,每期選一科系介紹其現況,工作範圍與研究成果等。三、人物介紹及專訪,包括學校科系主任(尤其人事變動或有特別成果者),及傑出校友。寄上美金100元,以助校友會費用,謝謝寄來的賀卡。祝 好!

孔昭錥(M49)編輯部:

回覆學長建議如下:

一、因母校及三總為軍事機構,不宜公開刊登院長及所有科系主任名單。

二、目前本刊每期均請一至二個母校及三總科系介紹其歷史及現況,本項介紹文章編輯於『

校史探索』單元。

三、所有軍醫院主任級以上主官管異動,或校友新任國內外醫院院長或主任等重要職務,

本刊均會主動報導於每期『人事異動』單元,人物介紹及傑出校友專訪則可在『校友傳

記』及『SNG現場專訪』看到。四、非常歡迎校友提供人事異動消息或推薦專訪對象,以免有遺珠之憾。

(一)

Page 5: 轉載盧光舜教授口述病榻心聲(三)了他們的意思,而且我知道,開刀時,林重遠 教授一定不會遠離我的。 七月三十一日(星期二),只做了進一步

21

文藝園地

Essays

乙酉聖誕

九二八五伴兒倆金婚又四(年)耶誕期

兒女擁邀休士頓子孫歡聚洋年禧

華媳多才俏熙鳳溫馨張羅眾賓娛大宅亭園飾修美雅競紅樓嬌有餘

曾門傳人知勤奮青出於藍祖蔭庇一生辛勞堪告慰阿Q白償自瞇瞇

聖誕夜返洛山磯蹣跚輕履竟若飛寢前慣例稱斤兩一週驚添三磅幾

泛泛隨緣從無計不亦氣定神閒歟人生逆旅究何比憨憨福壽且弄鬚

夜深三時留筆

亦步亦趨九十三關君寵君五闖關乖小紛紛歸巢暖老神在在老癲番

命耶

八字批說肖虎者晨時虎屬勞碌形莫名其妙妙輪迴壽佬猶昏昏思沉

讀書人稱斯文人三省吾身欠幾分且喻粗活躬親幹焉非印證命也真

少時常喜打不平滿頭疤痕今猶存稚齡荒唐天性野老來回味噱盈盈

硬漢傲骨何多情相對騰折苦淋淋於心無愧剛愎勇和韻悠函瑩耳聞

神欣意會聊清遣阿彌陀佛映磬鳴再論萬般都是命嘻皮笑臉總偷生

乙酉誕辰

維甸書誘溜吟

年老色衰 虧損風華偶觸鏡面 似未可怕友儕捧福 真假笑納業障綿綿 怎生打發寫寫油詩 說說趣話吃吃零嘴 喝喝熱茶遊遊盪盪 輕風瀟灑胡思亂想 行空天馬靈感來啦 逮住剎那揮毫即墨 何妨賣瓜出生無稽 入死管它

拍拍屁股(滬諺) 嗚呼可也 丙戌 二月十九日

續油近吟

文■曾平之/D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