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陳丞相世家》之說服術 - ir.lib.ncku...

《雲漢學刊》第二十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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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陳丞相世家》之說服術

陳子欽

（國立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班二年級）

摘要

《史記》以人為中心，認為人才是支配歷史發展的主因。在不同的歷史事件中，太

史公透過歷史事件的剪裁，表達歷史人物行為思想的核心，並採取不同的切入點，呈現

出多元的歷史眼光。在未確立大漢王朝之前，處於一個兵荒馬亂的時局，謀臣策士的高

辭俊論，正是展現說話術的高峰。本文欲探究《史記．陳丞相世家》的主角陳平，就是

藉由說話之術，達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地位。並針對內容進行剖析，進一步瞭

解說話術的原理與性質，由此看出種種的謀略與智慧，還可發揮傳播與交際的知識技能。

關鍵詞：《史記》、陳平、說話術、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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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Shi-Ji’s Tactful Technique

-Illustrate by Giving Examples of Chen Pin,

the Chancellor of Han

Chen, Zi-Qin

Abstract

The Shi-Ji (Records of the Grand History), compiled with words and demonstrations of

ministers and tacticians in the period between Qin and Han dynasties, is renowned for the

tactful techniques. By probing into the principles and properties of the book’s tactful

techniques, not only can one acquire political alliance wisdom, but also exert as well the

knowledge and skills for communication especially in this information explosion era.

In different historical events, Sima Qian cut through historical events, express the

behaviors and ideas of historical person to show the diversity of perspective. In addition to

establishing the system, this thesis I want to explore Chen Ping, the chancellor of Han, who

uses tactful technique to get the state.

Keywords: Shi-Ji (Records of the Grand History), Chen Pin (the Chancellor of Han),

tactful technique, communi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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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前言

在人類整個歷史與文化的脈絡之中，「語言」遠在文字之前，就扮演極為重

要的角色。然而透過歷史文獻、文學作品的流傳，就可知道語言隨著時代的演進

以及文化的積累等因素，形成一種可觀的的語言系統，甚至是說話術的運用。

所謂的說話術，為說話者經過嚴謹的組織後，所呈現出來的一種具有條理、邏輯、

思辨的說話方式，即為運用方法與技巧的說話法，以便於達成預期訴求與目的。

而表達能力的高低，小至影響個人職場的表現，大則攸關整個國家的競爭力1。

若能善用適當的言辭，藉此達到訴求或是目的，是發揮個人影響力的一大利多。

在實際運用說話術之前，必須注意說話前的準備功夫，這是為了達到成功而

運用說話術的前置基本原則，如預定、適切、傾聽、條理、應變、語境等2。而

其中更包含說話語調的節奏變化、說話內容的清晰條理、說話態度的誠服與否、

說話頭尾的整合歸納等原則3，除此之外尚有手勢、眼神、姿態等說話的小技巧，

都可使說話之目的與效果，達到至善至美的境界。

西漢時期司馬遷(B.C. 145~86)所著之《史記》，其中不乏有人憑藉著說話術，

在兵荒馬亂的時局裏，靠著低可靠性的傳播內容，卻能達成高說服力，並獲得君

王之重視，解決許多複雜難解的問題，藉此加冠晉爵，聲勢不在話下。本文所選

取《史記．陳丞相世家》的主角陳平(B.C. ?~178)，正是藉由說話之術，達到一

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地位。「一人之辨，重於九鼎之寶；三寸之舌，強於百

萬之師。4」史遷在敘寫本篇時，透過文字的巧妙書寫，運用人物情節中的對話，

帶出陳平各種說話術之謀略，引發許多出人意表的成果。

《史記》自西漢成書以來直至現代，對《史記》的研究視角可說是十分周全，

對於成書的背景、五體結構與價值、實錄精神、歷史評論、人物形象、寫人藝術、

語言成就、歷史觀念、抒情傳統、經學思想、戰爭描寫、《史》《漢》比較等內容5，均十分豐富，唯獨《史記》中所包含大量的說話材料，較少引人注意。《史記》

說話術的相關研究，大多以「語言藝術6」的角度呈現，較少涉及說話「術」以

及「效用」的研究，亦為本文想透過《史記．陳丞相世家》來突出的焦點。在研

究《史記》的碩博士論文中，與說話術領域相關的有：金聖日《史記修辭技巧研

1 李玲惠：〈表達力與競爭力〉，(臺灣教育第 616 期，2008 年)，頁 2。

2 張高評：〈談說的藝術〉，(國文天地第 26 卷第 3 期，2010 年)，頁 68。

3 吳佩珊：《史記說話術研究：從秦始皇到漢武帝》，(臺南：國立成功大學中文研究所碩士班論

文，2012 年)，頁 2~4 頁。 4（梁）劉勰：《文心雕龍．論說第十八》，王更生注釋：《文心雕龍讀本》，（臺北：文史哲出版社，

1991 年 9 月），頁 335。 5 張高評主編：《史記研究粹編》，(高雄：復文圖書出版社，1992 年)。

6 案，語言藝術即為史遷寫作《史記》的敘事手法之一，他以精鍊、明確且流暢的語言，將古代

拗口難讀的文獻，或是口語、諺語、方言、歌謠等寫入《史記》之中，並以人物的身分與性格相

搭配，以便突顯《史記》以人物為中心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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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7、劉麗芳《史記列傳語言藝術研究》8、廖婉綺《史記列傳譬喻修辭探驪》9、郭瓊瑜《史記人物語言研究》10、吳佩珊《史記說話術研究─從秦始皇至漢武

帝》11等，此外，為了更仔細探勘《史記．陳丞相世家》之說話術及效用，亦參

閱《史記》之外與說話術相關的論文：洪明達《先秦說話術研究》12、許立軒《戰

國策說服術研究》13等二本學位論文，並參考與《史記．陳丞相世家》說話術相

互應對的概念。

本文欲細細剖析，並以洪明達《先秦說話術研究》、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

研究》以及吳佩珊《史記說話術研究─從秦始皇至漢武帝》中對於說話術之項目

與定義作為基點，由此選擇《史記．陳丞相世家》說話術的項目，分四大式八項

說服術：「四大式」為選擇式、巧借式、層遞式、迂迴式；「八項說服術」為夾擊

法、正反法、承轉法、借言法、剝筍法、產婆法、婉言法、側擊法，並進一步探

討說話術之效用，藉此探究陳平所運用手段與謀略，透過對話內容的取捨與變

通，如何達到利人利己之最終目的。

7 金聖日：《史記修辭技巧研究》，(高雄：國立高雄師範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1985

年)。 8 劉麗芳：《史記列傳語言藝術研究》，(彰化：國立彰化師範大學，國文系碩士論文，2003 年)。

9 廖婉綺：《史記列傳譬喻修辭探驪》，(臺北：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在職進修碩士論文，

2008 年)。 10

郭瓊瑜：《史記人物語言研究》，(臺北：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博士論文，2006 年)。 11

同註 3。以《史記》由秦始皇至漢武帝之間的人物作為對象，歸納出三大類十大式，包含二十

三項說話術：「三大類」為理析類、攻心類、妙語類；「十大式」為選擇式、巧借式、層理式、迂

迴式、同理式、情感式、抑揚式、利害式、寓意式、博引式；「二十三項說話術」為夾擊法、正

反法、承轉法、借言法、剝筍法、產婆法、婉言法、側擊法、易位法、求同法、哭訴法、投好法、

激將法、激賞法、棒喝法、利誘法、威嚇法、譬喻法、喻引法、俗諺法、據典法、舉證法、人物

法。此文詳細定義分析，更直接以《史記》做為出發點，提供本篇文章可資啟發與參考的資料。 12

洪明達：《先秦說話術研究》，(高雄：國立高雄師範大學，國文研究所碩士論文，1977 年)。

文中以先秦諸子之論辯作為研究對象，將先秦人物所使用的說話術，大致上分為四大類：「引證

式」，包含引事、引制、賦詩或引詩、引書、引格言、引諺語、引歌謠、引證數目等；「論理式」

以邏輯分析為主，包含直接推論、間接推論、定義法、矛盾法、辯證法、辨析法、駁難法、調理

法等；「感情式」以感情為依據，包含抑揚法、投好法、私言法、哭訴法；「奇巧式」以出奇不意

為原則，包含直言不諱法、迂迴側擊法、以退為進法、軟硬兼施法、隱意指事法、正言若反法、

引人入勝法、幽默機智法、設問自答法、詰問啟發法等，對於說話術已做出初步的歸納。 13

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研究》，(臺南，國立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系碩士論文，2010 年)。文

中以說服理論作為依歸，歸納三大項八大式，包含二十一項說服術：「三大項」為修辭類、技術

類、心理類；「八大式」以說服術之性質作分類，為寄意式、徵引式、誘發式、隱藏式、直截式、

分析式、抑揚式、喜懼式；「二十一項說服術」為寓言法、比喻法、引用法、借鑑法、偵破法、

懸念法、入甕法、隱真法、順水推舟法、借箭法、要害關鎖法、重問法、產婆法、剝筍法、二分

法、正反法、易位法、激賞法、智激法、利誘法、威嚇法，並於各法加以分析定義，再輔以相應

例證。運用說話術的目的不外乎是為了達成說服、呈現建言、表述心跡等功效而存在的說話方法，

而此文將說話術提升至說服術，不僅只是考量說話的技巧，更是注意人物心理之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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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史記．陳丞相世家》之選擇式說話術

「選擇式」，即為提供對方選擇的說話術，共含二法：夾擊法14，提供兩種

可能的方法給予對方，在有限的選擇下，迫使對方二者選其一；正反法15，解析

正反兩面之理，引導對方從中選擇最佳的方式。選擇式的說話術乃說話者站在分

析事理的角度，提供對方作出選擇。

一、夾擊法：先禮後兵，安撫韓信之隱忍計策

陳平與張良(B.C. ?~185)為了使漢王劉邦(B.C. 256~195)三思而行，運用夾擊

法促使漢王自己慎重考慮「立」與「不立」韓信(B.C. 230~196)為齊王之說話術，

此例雖在《史記•陳丞相世家》中輕描淡寫，但史遷巧妙以互見的《史記》的筆

法，亦見於《史記•淮陰侯列傳》有詳細的說明：

其明年，淮陰侯破齊，自立為齊王，使使言之漢王。漢王大怒而罵，陳平

躡漢王。漢王亦悟，乃厚遇齊使，使張子房卒立信為齊王。封平以戶牖鄉。

用其奇計策，卒滅楚。常以護軍中尉從定燕王臧荼。16

(《史記•陳丞相世家》)

漢四年，遂皆降，平齊。使人言漢王曰：「其偽詐多變、反覆之國也。南

邊楚，不為假王以鎮之，其勢不定，願為假王便。」當是時，楚方急圍漢

王於滎陽，韓信使者至，發書。漢王大怒，罵曰：「吾困於此，旦暮望若

來佐我，乃欲自立為王。」張良、陳平躡漢王足，因附耳語曰：「漢方不‧‧‧

利‧，寧能盡信之王乎‧‧‧‧‧‧‧

？不如因而立‧‧‧‧‧

，善欲之‧‧‧

，使自為守‧‧‧‧

，不然變生‧‧‧‧

。」漢

14

本文「夾擊法」之名稱與定義，參考自吳佩珊《史記說話術研究─從秦始皇至漢武帝》「夾擊

法」：「說話者分析並提供給對方選擇的兩種方式中，不論選擇哪一方，就對方而言，都是有所為

難的，然而對方卻僅能從說話者所提供的有限選擇中，挑選較為有利的一面，否則將可能落得兩

敗俱傷的局面，就像是受到夾擊一般，為了預留後路，僅能擇一而行，以圖未來發展。」(吳佩

珊：《史記說話術研究─從秦始皇至漢武帝》，頁 16。) 15

本文「正反法」之名稱與定義，參考自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研究》「正反法」：「推論形勢或

方案的正反效益，促使對方決斷的說服術。」(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研究》，頁 302。) 16（漢）司馬遷：《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瀧川龜太郎注釋：《史記會注考證》，臺北：大

安出版社，2011 年 8 月），頁 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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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亦悟，因復罵曰：「大丈夫定諸侯，即為真王耳，何以假為？」乃遣張

良往立信為齊王，徵其兵即楚。17

(《史記•淮陰侯列傳》)

韓信破齊，欲先自立為齊王18，才派使者告知劉邦。劉邦聽完大怒，但陳平與張

良在旁卻暗踩劉邦，並附耳提醒：「漢方不利，寧能盡信之王乎？不如因而立，

善欲之，使自為守，不然變生。」提供「立」與「不立」之間的利害關係，使劉

邦瞭解唯有權變方能兩全。由此可知，韓信破齊不但擁有強大的軍事實力，更有

高昂的士氣，若「不立」齊王，可能不僅被楚軍圍困的事實解決不了，更會引發

背叛的疑慮，最後劉邦立刻醒悟而厚遇使者，並派遣張良前去封韓信為齊王。劉

邦又用了許多陳平的計策，最終消滅楚國，並且還平定燕王臧荼(B.C. ?~202)的

叛亂。陳平用簡單的動作來提醒劉邦小不忍則亂大謀，韓信聲勢浩大手握重兵，

不宜與之衝突，以便配合往後襲捕韓信的伏筆。

二、正反法：殺雞儆猴，以建威信之襲捕計策

陳平就襲捕韓信的形勢，運用來回詢問的方式，提供正反兩面的發展，並客

觀分析韓信與劉邦之間在兵力和實力的差距，進而引導劉邦選擇最佳發展的說話

術，為劉邦樹立威信，並藉擒拿韓信並貶為淮陰侯之舉，此消彼長，重掌軍事分

配之權。

漢六年，人有上書告楚王韓信反。高帝問諸將，諸將曰：「亟發兵阬豎子

耳。」高帝默然。問陳平，平固辭謝，曰：「諸將雲何？」上具告之。陳

平曰：「人之上書言信反，有知之者乎？」曰：「未有。」曰：「信知之

乎？」曰：「不知。」陳平曰：「陛下精兵孰與楚？」上曰：「不能過。」

平曰：「陛下將用兵有能過韓信者乎？」上曰：「莫及也。」平曰：「今‧

兵不如楚精‧‧‧‧‧

，而將不能及‧‧‧‧‧

，而舉兵攻之‧‧‧‧‧

，是趣之戰也‧‧‧‧‧

，竊為陛下危之‧‧‧‧‧‧

。」

上曰：「為之柰何？」平曰：「古者天子巡狩‧‧‧‧‧‧

，會諸侯‧‧‧

。南方有雲夢‧‧‧‧‧

，陛‧

下弟出偽游雲夢‧‧‧‧‧‧‧

，會諸侯於陳‧‧‧‧‧

。陳‧，楚之西界‧‧‧‧

，信聞天子以好出遊‧‧‧‧‧‧‧‧

，其勢‧‧

17《史記卷九十二．淮陰侯列傳》，頁 1042~1043。 18《史記卷八．高祖本紀》：「漢軍方圍鍾離眛於滎陽東，項羽至，盡走險阻。韓信已破齊，使人

言曰：『齊邊楚，權輕，不為假王，恐不能安齊。』漢王欲攻之，留侯曰：『不如因而立之，使

自為守。』乃遣張良操印綬，令韓信為齊王。」頁 166。在此可以得知劉邦對於韓信不滿的主要

原因並非在立齊王與否，而是劉邦時被楚軍圍困滎陽，卻未能前來支援，反而商討立齊王與否的

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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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無事而郊迎謁‧‧‧‧‧‧‧

。謁‧，而陛下因禽之‧‧‧‧‧‧

，此特一力士之事耳‧‧‧‧‧‧‧‧

。」高帝以為然，

乃發使告諸侯會陳，「吾將南遊雲夢」。上因隨以行。行未至陳，楚王信

果郊迎道中。高帝豫具武士，見信至，即執縛之，載後車。信呼曰：「天

下已定，我固當烹！」高帝顧謂信曰：「若毋聲！而反，明矣！」武士反

接之。遂會諸侯于陳，盡定楚地。還至雒陽，赦信以為淮陰侯，而與功臣

剖符定封。19


漢王朝六年(B.C. 197)，楚王韓信20被人上書告謀反，劉邦底下將領無不想攻伐韓

信，雖劉邦有些疑慮，但也是他心中所願。陳平看出這一點，當詢問陳平時，為

了使劉邦不被眾將領的攻伐之心沖昏了頭，運用正反法之說話術向劉邦分析「直

接攻伐」的劣勢，以及「設計襲捕」的優勢。陳平先確定有人上書告韓信謀反，

沒有其他人知道，再確定韓信本身也不知道有人上書告他，最後再說明軍事實力

的部分，劉邦不如韓信。會採取此說話術之原因在於突顯「設計襲捕」的優勢以

及「直接攻伐」的強烈對比，若要抓韓信，直接召他到王宮下令擒拿，更為方便，

若是如此，楚地畢竟還有他的勢力範圍，萬一發生動亂更是得不償失。但運用劉

邦外出巡視並召集各地諸侯會見，藉此到雲夢大澤，韓信必然會至郊外迎接，便

可不費吹飛之力便抓住了韓信，並與各地諸侯穩住楚地，之後再將韓信降為淮陰

侯21。這裡可以看出陳平計策之周圓，此藉天子至雲夢巡視，召集各方諸侯，一

方面是遏阻韓信之軍隊，在韓信被擒抓時不敢輕舉妄動；另一方面，也是給各地

諸侯一個殺雞儆猴的警惕，並共同壓制韓信所領之楚軍。

19《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頁 794~795。 20《史記卷八．高祖本紀》：「正月，諸侯及將相相與共請尊漢王為皇帝。漢王曰：『吾聞帝賢者

有也，空言虛語，非所守也，吾不敢當帝位。』群臣皆曰：『大王起微細，誅暴逆，平定四海，

有功者輒裂地而封為王侯。大王不尊號，皆疑不信。臣等以死守之。』漢王三讓，不得已，曰：

『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甲午，乃即皇帝位氾水之陽。皇帝曰義帝無後，齊王韓信習楚風俗，

徙為楚王，都下邳。」頁 169。此可看出劉邦以韓信習楚風俗，改立楚王。 21《史記卷九十二．淮陰侯列傳》：「漢六年，人有上書告楚王信反。高帝以陳平計，天子巡狩會

諸侯，南方有雲夢，發使告諸侯會陳：『吾將游雲夢。』實欲襲信，信弗知。高祖且至楚，信欲

發兵反，自度無罪，欲謁上，恐見禽。人或說信曰：『斬眛謁上，上必喜，無患。』信見眛計

事。眛曰：『漢所以不擊取楚，以眛在公所。若欲捕我以自媚於漢，吾今日死，公亦隨手亡矣。』

乃罵信曰：『公非長者！』卒自剄。信持其首，謁高祖於陳。上令武士縛信，載後車。信曰：『果

若人言，「狡兔死，良狗亨；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亨！』上

曰：『人告公反。』遂械繫信。至雒陽，赦信罪，以為淮陰侯。」頁 1045。因古者天子狩獵，

會諸侯，故可保證韓信必會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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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史記．陳丞相世家》之巧借式說話術

「巧借式」，指說話者巧妙利用對方的言語為己所用，再藉機提出說話訴求，

即為借力使力的說話術，共含二法：承轉法22，說話者將對方的話正面承接，再

予以轉化帶出訴求；借言法23，說話者借對方之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反擊式

說話術。巧借式的說話術具有借力使力的特質，言之成理使對方不能抗拒。

一、承轉法：減低傷害，危機處理之痛陳計策

秦漢之際，其中的重頭戲就屬於楚漢之爭，彼此之間兼併劇烈，謀臣策士「不

得不因勢而為資，據時而為。故其謀，扶急持傾，為一切之權，雖不可以臨國教

化，兵革救急之勢也。接高才秀士，度時君知所能行，出奇策異智，轉危為安，

運亡為存。24」漢軍兵敗之勢已成定局，如何解決才是重點所在，形勢乃楚漢之

爭大環境的現狀，也是謀策之士解讀時事的依據、運用說話術的來源。陳平藉由

承轉法之說話術將劉邦的疑問作為基礎，進一步點出劉邦為王之優缺點，剖析局

勢，並獻反間計出奇制勝。

其後，楚急攻，絕漢甬道，圍漢王於滎陽城。久之，漢王患之，請割滎陽

以西以和。項王不聽。漢王謂陳平曰：「天下紛紛，何時定乎‧‧‧‧‧‧‧‧‧

？」陳平曰：

「項王為人，恭敬愛人，士之廉節好禮者多歸之。至於行功爵邑，重之，

士亦以此不附。今大王慢而少禮，士廉節者不來；然大王能饒人以爵邑，

士之頑鈍嗜利無恥者亦多歸漢。誠各去其兩短，襲其兩長，天下指麾則定‧‧‧‧‧‧‧‧‧‧‧‧‧‧‧‧‧‧

矣‧。然大王恣侮人，不能得廉節之士。顧楚有可亂者，彼項王骨鯁之臣亞

父、鍾離眛、龍且、周殷之屬，不過數人耳。大王誠能出捐數萬斤金，行

反間，間其君臣，以疑其心，項王為人意忌信讒，必內相誅。漢因舉兵而

攻之，破楚必矣。」漢王以為然，乃出黃金四萬斤，與陳平，恣所為，不

問其出入。25


22

本文「承轉法」之定義，著重在一承一轉的層面，並非是以反問的方式進行轉換，而是藉由

對方的狀態與言談，獲取說服對方的方法。 23

本文「借言法」之定義，參考自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研究》「借箭法」：「說服者編排對方的

論據，回射對方的說服術。」(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研究》，頁 262。) 24（西漢）劉向輯錄：《戰國策．書錄》，（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年 8 月），頁 1198。 25《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頁 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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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彭城之戰大敗退於滎陽，項羽(B.C. 232~202)圍城並切斷漢軍補給線26。劉邦問

陳平，天下如此紛亂，何時才能夠安定呢？陳平遂承劉邦之提問一轉，進而剖析

天下事勢，言項羽之為人，恭敬而愛人，故天下廉節好禮之士都去投奔他，等到

要論功行賞時，他又特別的吝嗇，因此很多人又不願意跟隨他。劉邦對人傲慢缺

乏禮貌，廉節好禮之士不來，卻能慷慨分封加爵，那些偷圖利益之徒自然多歸於

漢。假如能夠去掉自己的短處，能截取他人的長處，天下大勢指日可待。雖然劉

邦任意侮辱他人，不能得廉節之人，但楚軍卻也有容易被挑起矛盾的地方，現在

幫項羽出謀劃策不過數人，若能出幾萬兩黃金，去挑撥楚軍君臣的關係，項羽為

人多疑，必會聽信讒言，很快就會自相殘殺。漢軍乘勢攻之，必破楚也，漢王遂

接受其計27。這裡陳平先藉由彭城之敗的機會上諫，等劉邦有所反省後，承著劉

邦對於天下之疑慮，進而說明天下大勢之看法，他憑藉著先後在楚地任官與項羽

相處之經驗28，一方面使劉邦對陳平的評論深信不疑，另一方面更是點清劉邦為

王之舉止，切中要點。

二、借言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之反擊計策

因先前漢軍大敗29，有人向劉邦進言指責陳平，而後透過魏無知(B.C. ?~?)30的

26

《史記卷七．項羽本紀》：「春，漢王部五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東伐楚。項王聞之，即令

諸將擊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四月，漢皆已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

項王乃西從蕭，晨擊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漢軍皆走，相隨入穀、泗水，殺漢卒

十餘萬人。漢卒皆南走山，楚又追擊至靈壁東睢水上。漢軍卻，為楚所擠，多殺，漢卒十餘萬人

皆入睢水，睢水為之不流。圍漢王三匝。」頁 146。這裡可以呼應劉邦入彭城後，「收其貨寶美

人，日置酒高會」促使兵敗彭城。有此前提之下，陳平遂可藉此機會上諫劉邦，剖析敵我之形勢。 27《史記卷七．項羽本紀》：「漢之三年，項王數侵奪漢甬道，漢王食乏，恐請和。割滎陽以西

為漢，項王欲聽之。歷陽侯范增曰：『漢易與耳。今釋弗取，後必悔之。』項王乃與范增急圍滎

陽，漢王患之，乃用陳平計閒項王。」頁 147。這裡可以看出劉邦於滎陽被圍之急迫，而用陳平

之計行反間。 28《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項羽略地至河上，陳平往歸之，從入破秦，賜平爵卿。項羽

之東王彭城也，漢王還定三秦而東，殷王反楚。項羽乃以平為信武君，將魏王咎客在楚者以往，

擊降殷王而還。項王使項悍拜平為都尉，賜金二十鎰。居無何，漢王攻下殷。項王怒，將誅定殷

者將吏。陳平懼誅，乃封其金與印，使使歸項王，而平身間行杖劍亡。」頁 792～793。由此可

知陳平在楚地任官與項羽相處之經驗。 29

此指彭城之敗，見註 26。 30《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平遂至修武降漢，因魏無知求見漢王，漢王召入。是時萬石

君奮為漢王中涓，受平謁，入見平。平等七人俱進，賜食。王曰：『罷，就舍矣。』平曰：『臣為

事來，所言不可以過今日。』於是漢王與語而說之，問曰：『子之居楚何官？』曰：『為都尉。』

是日乃拜平為都尉，使為參乘，典護軍。諸將盡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高下，

而即與同載，反使監護軍長者！』漢王聞之，愈益幸平。遂與東伐項王。至彭城，為楚所敗。引

而還，收散兵至滎陽，以平為亞將，屬於韓王信，軍廣武。」頁 793。陳平最後歸順漢王劉邦，

因魏無知之故得以求見漢王，陳平毛遂自薦，突出人群，爭取與劉邦單獨交談的機會，文中並未

敘述他們之間談論內容，但卻寫明相談甚歡，可以看出陳平並非無心插柳，而是有備而來。談畢

後，劉邦遂拜他為都尉，並陪同劉邦乘車，此舉卻使劉邦原本麾下的將領們不太滿意，向劉邦訴

說陳平乃項羽之逃將，還不知道他的能力，反而還與他同車並給予監督將領們的都尉一職。劉邦

一聽到將領們的話，反更加中用陳平，故絳侯、灌嬰等咸讒陳平是有其根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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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利害陳述，加上陳平運用借言法之說話術，反擊矛盾的言辭並還即對方偏差的概

念，成功使劉邦疑惑大釋。

絳侯、灌嬰等咸讒陳平曰：「平雖美丈夫，如冠玉耳，其中未必有也。臣

聞平居家時，盜其嫂；事魏不容，亡歸楚；歸楚不中，又亡歸漢。今日大

王尊官之，令護軍。臣聞平受諸將金‧‧‧‧‧‧‧

，金多者得善處‧‧‧‧‧‧

，金少者得惡處‧‧‧‧‧‧

。平‧，

反覆亂臣也‧‧‧‧‧

，原王察之‧‧‧‧

。」漢王疑之，召讓魏無知。無知曰：「臣所言者，

能也；陛下所問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無益處於勝負之數，陛

下何暇用之乎？楚漢相距，臣進奇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不耳。且

盜嫂受金又何足疑乎？」漢王召讓平曰：「先生事魏不中，遂事楚而去，

今又從吾遊，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說，故

去事項王。項王不能信人，其所任愛，非諸項即妻之昆弟，雖有奇士不能

用，平乃去楚。聞漢王之能用人，故歸大王。臣裸身來‧‧‧‧

，不受金無以為資‧‧‧‧‧‧‧

。

誠臣計畫有可采者，大王用之；使無可用者，金具在，請封輸官，得請骸

骨。」漢王乃謝，厚賜，拜為護軍中尉，盡護諸將。諸將乃不敢複言。31


因漢軍大敗，有將領向劉邦抱怨陳平，先說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他不如表

面上真憑實學，傳聞說他在家中與嫂嫂通姦，先事於魏王卻不能被接納，奔楚不

利，最終才歸於漢32。又言陳平乃劉邦軍前監督軍隊之職，卻常耳聞他收取將士

們的賄賂，以錢多錢少作為評斷的依據，故請劉邦體察下情。劉邦遂而起疑，先

召見當初引薦陳平的魏無知前來問話，魏無知直言所推薦之人乃具奇謀，用陳平

之關鍵在於是否對於國家有利，至於與嫂嫂通姦，接受賄賂，為次要之事。對於

魏無知所講述的部分，點出陳平之才在於善出奇計，這些計策皆對於國家有利的

情況下施行，說明做大事者不拘小節，更說明劉邦識能之才，等於給劉邦一個台

階下。但這部分只解決陳平品行與才德不能相提並論，並沒有解決他三心二意是

否忠主之心。遂又召見陳平前來詢問，他運用借言法開始侃侃而談，先言魏王不

聽建言，故而奔楚，項羽不能信人，皆用其子弟，再言歸漢時身無分文33，若是

31《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頁 793~794。 32《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陳涉起而王陳，使周市略定魏地，立魏咎為魏王，與秦軍相

攻於臨濟。陳平固已前謝其兄伯，從少年往事魏王咎於臨濟。魏王以為太僕。說魏王不聽，人或

讒之，陳平亡去。久之，項羽略地至河上，陳平往歸之，從入破秦，賜平爵卿。項羽之東王彭城

也，漢王還定三秦而東，殷王反楚。項羽乃以平為信武君，將魏王咎客在楚者以往，擊降殷王而

還。項王使項悍拜平為都尉，賜金二十鎰。居無何，漢王攻下殷。項王怒，將誅定殷者將吏。陳

平懼誅，乃封其金與印，使使歸項王，而平身間行杖劍亡。……平遂至修武降漢，因魏無知求見

漢王，漢王召入。」頁 792。由此可知陳平先後事魏王與項羽，最後才投奔於漢。 33《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項羽略地至河上，陳平往歸之，從入破秦，賜平爵卿。項羽

之東王彭城也，漢王還定三秦而東，殷王反楚。項羽乃以平為信武君，將魏王咎客在楚者以往，

擊降殷王而還。項王使項悍拜平為都尉，賜金二十鎰。居無何，漢王攻下殷。項王怒，將誅定殷

者將吏。陳平懼誅，乃封其金與印，使使歸項王，而平身間行杖劍亡。渡河，船人見其美丈夫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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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不接受一點錢財，便沒有生活的資本，陳平也說明他如果有可用之計謀，請劉邦

採用，若一無可取，他所接受之錢財皆在，請求充公，並辭職還鄉。劉邦聽後拜

謝，更拜封為護軍中尉，讓他擁有正式監督協調軍務，將士才不敢說三道四。此

部分點出陳平自我創造價值的一種表達方式，看似種種落於下風的情勢，他成功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成功使劉邦態度大改。

肆、《史記．陳丞相世家》之層遞式說話術

「層遞式」，指不以直接、強硬的方式將訴求強加在對方，而是以漸進的方

式，為層層遞進的的說話術，共含二法：剝筍法34，說話者說話時如同剝筍般一

層層的進入，最終言及說話的核心，使對方同意說話者的訴求或觀點；產婆法35，

說話者與對方透過問答，循循善誘引導對方進入說話者的訴求之中。層遞式的說

話術掌握和緩的性質，使對方不知不覺中同意說話者的訴求。

一、剝筍法：安邦定國，以和為貴之平和計策

漢惠帝劉盈逝世後，呂后(B.C. 241~180)專政欲立其族人為王36。至呂后去

世，便與周勃(B.C. ?~169)合謀，消滅呂氏一黨，擁立孝文帝(B.C. 203~157)。因

周勃親自消滅呂氏一黨，功勞最大，陳平讓其尊位37，即右宰相一職。而這裡藉

行，疑其亡將，要中當有金玉寶器，目之，欲殺平。平恐，乃解衣裸而佐刺船。船人知其無有，

乃止。」頁 792～793。可知陳平事項羽時由殷地逃走，在渡河時，渡船人見其美而獨行，懷疑

他是逃跑之人，盤算他身上應該有值錢的財貨，因而想殺他，陳平恐懼，遂脫掉衣服光著膀子幫

他划船，渡船人才知道他身上一無所有，這才沒有傷害他。 34

本文「剝筍法」之定義，參考自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研究》「剝筍法」：「針對說服觀點詳加

剖析辯證，呈現訴求價值的說服術。」(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研究》，頁 284。) 35

本文「產婆法」之定義，參考自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研究》「產婆法」；「以問答揭露認知上

的矛盾，使對方同意訴求的說服術。」(許立軒：《戰國策說服術研究》，頁 279。) 36《史記卷九．呂后本紀》：「七年秋八月戊寅，孝惠帝崩。發喪，太后哭，泣不下。留侯子張辟

彊為侍中，年十五，謂丞相曰：『太后獨有孝惠，今崩，哭不悲，君知其解乎？』丞相曰：『何解？』

辟彊曰：『帝毋壯子，太后畏君等。君今請拜呂臺、呂產、呂祿為將，將兵居南北軍，及諸呂皆

入宮，居中用事，如此則太后心安，君等幸得脫禍矣。』丞相乃如辟彊計。太后說，其哭乃哀。

呂氏權由此起。乃大赦天下。九月辛丑，葬。太子即位為帝，謁高廟。元年，號令一出太后。太

后稱制，議欲立諸呂為王。」頁 178~179。這裡可看出呂后一步步為外戚布局的經過。 37《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孝文帝立，以為太尉勃親以兵誅呂氏，功多；陳平欲讓勃尊

位，乃謝病。孝文帝初立，怪平病，問之。平曰：『高祖時，勃功不如臣平。及誅諸呂，臣功亦

不如勃。原以右丞相讓勃。』於是孝文帝乃以絳侯勃為右丞相，位次第一；平徙為左丞相，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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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由孝文帝愈來愈明瞭國事，進而訊問時任右丞相之周勃，在一連串的詢問之下，

周勃均不能答，而轉問任左丞相之陳平，陳平則以條理式的剝筍法，向孝文帝一

一闡述，使周勃知難而退，取回右丞相之職務。

孝文皇帝既益明習國家事，朝而問右丞相勃曰：「天下一歲決獄幾何？」

勃謝曰：「不知。」問：「天下一歲錢穀出入幾何？」勃又謝不知，汗出

沾背，愧不能對。於是上亦問左丞相平。平曰‧‧

：「有主者‧‧‧

。」上曰‧‧

：「主‧

者謂誰‧‧‧

？」平曰‧‧

：「陛下即問決獄‧‧‧‧‧‧

，責廷尉‧‧‧

；問錢穀‧‧‧

，責治粟內史‧‧‧‧‧

。」上‧

曰‧：「苟各有主者‧‧‧‧‧

，而君所主者何事也‧‧‧‧‧‧‧‧

？」平謝曰‧‧‧

：「主臣‧‧

！陛下不知其‧‧‧‧‧

駑下‧‧

，使待罪宰相‧‧‧‧‧

。宰相者‧‧‧

，上佐天子理陰陽‧‧‧‧‧‧‧

，順四時‧‧‧

，下育萬物之宜‧‧‧‧‧‧

，

外鎮撫四夷諸侯‧‧‧‧‧‧‧

，內親附百姓‧‧‧‧‧

，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職焉‧‧‧‧‧‧‧‧‧‧

。」孝文帝乃稱善。

右丞相大慚，出而讓陳平曰：「君獨不素教我對！」陳平笑曰：「君居其

位，不知其任邪？且陛下即問長安中盜賊數，君欲彊對邪？」於是絳侯自

知其能不如平遠矣。居頃之，絳侯謝病請免相，陳平專為一丞相。38


當孝文帝愈來愈熟稔國家大事，上朝時詢問周勃，全國一年中有多少案件需要審

理？周勃不知。又問全國一年有多少錢糧可供收支？周勃自愧亦不知。文帝遂轉

問陳平，陳平言有專門主管的人。而孝文帝反問陳平事事皆有主管之人，陳平主

管何事？陳平言主管群臣，而說明宰相乃主管群臣各司其職。周勃自知己能不如

陳平，遂稱病辭相，丞相一職便專為陳平一人。這裡點出孝文帝熟稔國事，周勃

原為武將之才，因其消滅呂氏一黨，遂居尊位。陳平欲保國家昌平，便次居其位。

等孝文帝能夠開始主掌政事後，陳平藉由與孝文帝之間的對答，一層層剖析自己

對於政事的熟稔，成功運用剝筍法之說話術，使孝文帝有意用之，並使周勃知難

而退，陳平善於觀察事勢，亦可看出其所能。

二、產婆法：先見之明，別有用心之兩全計策

劉邦從前線作戰回來，受了傷返回長安39。是時燕王盧綰(B.C. 256~194)謀

第二。賜平金千斤，益封三千戶。」頁 796~797。這裡可以看出陳平對於國家安定所作出的貢獻，

呂氏一族干預亂政，甚至欲改其正統，天理不容。雖計策乃出於陳平，但實行之功卻為周勃。呂

氏一黨剛被消除，孝文帝政局初穩，不宜再有權臣相互公譙而失國本。陳平自請退其次，不僅是

為了孝文帝能安排周勃之功，另外也安撫孝文帝，自己不會變為權臣之擔憂。 38《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頁 796~797。 39《史記卷八．高祖本紀》：「二月，使樊噲、周勃將兵擊燕王綰，赦燕吏民與反者。立皇子建為

燕王。高祖擊布時，為流矢所中，行道病。病甚，呂后迎良醫，醫入見，高祖問醫，醫曰：『病

可治。』於是高祖嫚罵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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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反，劉邦遂派遣樊噲(B.C. 242~189)以相國的身份前去討伐，等樊噲去後有人向

劉邦進饞，言樊噲見劉邦受傷，在等劉邦死去。劉邦遂而起了殺心，陳平雖受詔

斬噲，有所疑慮卻不敢明言，遂與周勃商量，運用產婆法之說話術，逐層分析形

勢，令周勃明白勢不可為之理。

高帝從破布軍還，病創，徐行至長安。燕王盧綰反，上使樊噲以相國將兵

攻之。既行，人有短惡噲者。高帝怒曰：「噲見吾病，乃冀我死也。」用

陳平謀而召絳侯周勃受詔床下，曰：「陳平亟馳傳載勃代噲將，平至軍中

即斬噲頭！」二人既受詔，馳傳未至軍，行計之曰：「樊噲，帝之故人也，

功多，且又乃呂後弟呂嬃之夫，有親且貴，帝以忿怒故，欲斬之，則恐後

悔。寧囚而致上，上自誅之。」未至軍，為壇，以節召樊噲。噲受詔，即

反接載檻車，傳詣長安，而令絳侯勃代將，將兵定燕反縣。

平行聞高帝崩，平恐呂太后及呂嬃讒怒，乃馳傳先去。逢使者詔平與灌嬰

屯於滎陽。平受詔，立複馳至宮，哭甚哀，因奏事喪前。呂太后哀之，曰：

「君勞，出休矣。」平畏讒之就，因固請得宿衛中。太后乃以為郎中令，

曰：「傅教孝惠。」是後呂嬃讒乃不得行。樊噲至，則赦複爵邑。40


劉邦雖然已經先跟陳平商量，並下達陳平與周勃前去收領樊噲的軍隊，斬下樊噲

的人頭。但陳平心中卻有疑慮，便有對同去接收軍隊的周勃，採取產婆法之說話

術以有往後保全之策。陳平向周勃分析，樊噲何許人也？為劉邦的老朋友，又是

有功的老臣，更是呂后的妹夫，既是皇親又是權貴。而現在因劉邦一時的憤怒而

要斬殺他，可能會有所顧忌，故先將他羈押回京，再請劉邦定奪。這裡顯示陳平

不僅擅用計謀，且不盲目聽從上意。事情還未發生就先未雨綢繆，冷靜逐層的去

分析形勢，而下文也說明陳平的憂慮有其端倪，在陳平押解樊噲回京之際，劉邦

逝世，在回京的路途中遇到朝廷的使者，請陳平前去駐守滎陽。陳平接受命令後，

卻立即趕回長安向劉邦哭靈，並傷心地向呂后說明押解樊噲的經過，呂后同情他

的進退兩難，便請他休息，陳平心中依舊不安，遂自請守衛宮廷以免有人進饞。

事後呂后封他為郎中令，並請他好好教導保護太子，呂后的妹妹這才不敢再多說

什麼，等樊噲回京，便赦免其罪。這裡陳平用平時所展現之忠心，取得呂后的信

任，並擔任守衛皇嗣的工作，一轉眼間，便找到了兩大靠山，一個是呂后，另一

個是未來的皇帝。若非早已看出端倪，進一步以說服周勃，便不可能留有後路。

遂不使治病，賜金五十斤罷之。……四月甲辰，高祖崩長樂宮。」頁 174。這裡可以看出劉邦平

定黥布時，被流箭所傷，但卻不醫治，兩個月內便死亡。也帶出樊噲為何有期待劉邦死亡的訊息。 40《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頁 795~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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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史記．陳丞相世家》之迂迴式說話術

「迂迴式」，以迂迴、間接的方式提出說話訴求的說話術，共含二法：婉言

法41，說話者適當的暗示並以委婉的語氣，使對方瞭解訴求的方法；側擊法42，

以旁敲側擊的方式帶出主旨的方法。迂迴式的說話術易使對方卸下心防，使對方

同意說話者的訴求。

一、婉言法：爭即不爭，不爭即爭之謙卑計策

陳平憑藉著觀人入微的能力，走到這一步，然而他也明白劉邦性格，深知狡

兔死、走狗烹之道理43。本段點出劉邦稱其謀計戰勝克敵，而陳平以婉言法之說

話術將功勞推給舉薦自己的魏無知44，因此更加獲取劉邦的賞識，取得更大的封

賞。

於是與平剖符，世世勿絕，為戶牖侯。平辭曰：「此非臣之功也‧‧‧‧‧‧

。」上曰：

「吾用先生謀計，戰勝剋敵，非功而何？」平曰：「非魏無知臣安得進？」

上曰；「若子可謂不背本矣。」乃複賞魏無知。45


當劉邦取得天下後，論功行賞之際，陳平反而向劉邦委婉地表示非己之功，再進

一步說明魏無知舉薦之功勞。陳平所出奇計無不戰勝克敵，功勞之大不可能毫無

賞賜，但他先暗示劉邦對他有舉薦之功的魏無知，一方面感念知遇之心，另一方

41

本文「婉言法」之定義，參考自科可：《雄辯的技巧與方法》，(臺北，亞太圖書出版社，1991

年)，頁 109。「婉言法，用動聽入耳的言詞，溫和委婉的語氣，平易近人的態度，曲折隱晦的暗

喻，更能使對方理解自己，信任自己，從而達到說服的目的。」 42

本文「側擊法」之定義，參考自柴宇球主編、林宏濤校閱：《說辯謀略》，(臺北，書泉出版社，

1993 年)，頁 200。「旁敲側擊法，側：旁邊；擊：鼓打。此乃比喻說話、寫文章不從正面直接說

出本意，而從側面曲折地說出來。」 43《史記卷九十二．淮陰侯列傳》：「漢六年，有人上書告楚王信反。高帝以陳平計，天子巡狩會

諸侯，南方有雲夢，發使告諸侯會陳：『吾將游雲夢。』實欲襲信，信弗知。高祖且至楚，信欲

發兵反，自度無罪，欲謁上，恐見禽。人或說信曰：『斬眛謁上，上必喜，無患。』信見眛計事。

眛曰：『漢所以不擊取楚，以眛在公所。若欲捕我以自媚於漢，吾今日死，公亦隨手亡矣。』乃

罵信曰：『公非長者！』卒自剄。信持其首，謁高祖於陳。上令武士縛信，載後車。信曰：『果若

人言，「狡兔死，良狗亨；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亨！』上曰：

『人告公反。』遂械繫信。至雒陽，赦信罪，以為淮陰侯。」頁 1045。陳平因幫劉邦獻計襲捕

韓信而有的啟發，明白功高震主的下場，故不居功以求自保，反而換得更大的封賞。 44《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平遂至修武降漢，因魏無知求見漢王，漢王召入。」頁 793。 45《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頁 7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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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更使劉邦讚他不忘其本，也點出陳平不僅對魏無知不忘其本，更間接說明劉邦

更是他不忘其本的對象，這裡雖是明言魏無知的功勞，更是暗示劉邦知人善任。

二、側擊法：公平分肉，以小見大之宣言計策

本段為陳平年輕時，最為重要的一個事蹟。陳平藉由分配祭肉，以側擊法之

說話術，向鄉親父老們說明，若是可以由他分配天下，將跟祭肉一樣公平。

里中社，平為宰，分肉食甚均。父老曰：「善，陳孺子之為宰！」平曰：

「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46


鄉里裏祭祀土地神後，由陳平來分配祭肉，他都分得很公平。鄉里父老都稱讚他，

而陳平卻旁敲側擊地說，若他可以分配天下，那就跟這祭肉一樣公平。這裡點出

本段最核心之價值，這就是陳平為何能位列宰相之職，他以一種預告的方式呈現

出無比的氣魄，平凡事中見不平凡之人，由小見大，觀其行而知其性也。這不僅

是與鄉親父老們以祭肉旁敲側擊的方式說明天下皆在我手。

陸、《史記．陳丞相世家》說話術之效用

「說話術」為一種技巧性的語言，而其之所以重要，在於運用說話術所帶來

的效用，因具有條理分明、邏輯清晰、思慮完整等特點，在適當的情境之下，妥

善的運用各種說話術，可使預期的目的與成果較容易達成。本文在《史記．陳丞

相世家》之中，欲透過陳平的許多言談舉止，更進一步闡釋其說話術之效用。

一、自我定位：看清形勢、尋求發展之效用

說話術常伴隨著「自我定位」的效用，對於說話者本身是否有提出訴求的條

件作為前提，然而，各類別之說話術並不是直接運用，便可以達到顯著的效果或

46《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頁 7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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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能，更要看清形勢的變化，以便尋求最完善的發展。

秦漢之際各地諸侯割據，距戰國時代後，封建再一次解體，象徵傳統的宗法

制度、禮樂價值再一次遭受無情的打擊，各國謀策之士針對國際情勢，馳騁才能，

得以進行一連串關於說話術的運用。國與國之間，因征戰與結盟的攻守需求，各

方謀士一改先秦「以德服人」、「以禮服人」之文化觀點，反而主張功利之說話術47。陳平乃是善用說話術效用中「自我定位」的佼佼者，這裡他並非採用了什麼

說話的技巧，而是他認清現實之現況，所做出的反應。

及平長，可娶妻，富人莫肯與者，貧者平亦恥之。久之，戶牖富人有張負，

張負女孫五嫁而夫輒死，人莫敢娶。平欲得之。邑中有喪，平貧，侍喪，

以先往後罷為助。張負既見之喪所，獨視偉平，平亦以故後去。負隨平至

其家，家乃負郭窮巷，以獘席為門，然門外多有長者車轍。張負歸，謂其

子仲曰：「吾欲以女孫予陳平。」48


當陳平年長到可娶妻的年紀，富人卻莫肯與，其原因在於陳平家貧49，但他亦恥

貧者，一般而言，通常人沒有什麼能力或地位的時候，要追求超出自己等級的人

事物，都會墊墊自己的斤兩。不過話雖如此，文中敘述當地有一富人張負的孫女

五嫁而夫死，而陳平欲得之。這裡可看出一個伏筆，先不論張負孫女的剋夫命，

為何能再而三的剋夫，還可以五嫁呢？筆者以為，當地富人張負在地方頗有名

望，張負更是善於經營人脈以及地方關係之能手，加上財富驚人，故其孫女能五

度出嫁。雖言別的人家不敢娶之，但一想到背後所隱藏的豐富資產，可能他的孫

女又能出嫁，陳平正看準這一點。但對於這種地方豪紳勢力並非隨便就可以打進

他們的交流圈。藉由鄉裏有人要辦喪事，陳平一方面因家貧前去喪家幫忙，另一

方面是要更進一步是使張負注意到自己。果然張負尾隨他到家裡察看，發現他住

在窮巷僻壤，但家門口的地上卻有又深又長的車痕印，可想而知有不少有身份的

人乘豪華且笨重的馬車前去拜訪他，間接點出陳平是有能力之人，也促使張負嫁

其孫女。

這裡雖然陳平沒有任何一句話可以作為說話術的依據，但這裡正是展現「自

我定位」的最佳典範，他先認清自己具備相當的能力，自然不肯與無法對他的地

位或是階級更有幫助的貧賤人家通婚。他也明白因自己家貧，富人亦不願意將女

兒下嫁，但他所要攀登的是富人張負之孫女，有五嫁而夫死的缺陷作為前提。接

下來當然就是要讓張負瞭解自己的能力，以便順利使其孫女下嫁給他。在《史記．

陳丞相世家》中，有許多篇幅都是以敘述的方式來論述，但在內容的論述裡，包

47

鄭傑文：《能辯善鬥－中國古代縱橫家論》，（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頁 147。 48《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頁 792。 49《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陳丞相平者，陽武戶牖鄉人也。少時家貧，好讀書，有田三

十畝，獨與兄伯居。」頁 7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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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他在運用說話術之前，所要具備的先決條件，才能進一步得到訴求。

二、預測未來：月暈而風，礎潤而雨之效用

在使用說話術前不僅要先認清自我的定位，更進一步還需要「預測未來」之

效用，在事情尚未發生之前，便要洞察先機，才會在認清時勢之後，掌握最完善

的方向。陳平藉由獨特的政治敏感度，不僅預測了未來，更保全自己的生命與地

位。

孝惠帝六年，相國曹參卒，以安國侯王陵為右丞相，陳平為左丞相。……

安國侯既為右丞相，二歲，孝惠帝崩。高后欲立諸呂為王‧‧‧‧‧‧‧‧

，問王陵‧‧‧

，王陵‧‧

曰‧：「不可‧‧

。」問陳平‧‧‧

，陳平曰‧‧‧

：「可‧。」呂太后怒，乃詳遷陵為帝太傅，

實不用陵。陵怒，謝疾免，杜門竟不朝請，七年而卒。

陵之免丞相，呂太后乃徙平為右丞相，以辟陽侯審食其為左丞相。左丞相

不治，常給事於中。食其亦沛人。漢王之敗彭城西，楚取太上皇、呂后為‧‧‧‧‧‧‧‧‧

質‧，食其以舍人侍呂后‧‧‧‧‧‧‧‧

。其後從破項籍為侯‧‧‧‧‧‧‧‧

，幸於呂太后‧‧‧‧‧

。及為相‧‧‧

，居中‧‧

，

百官皆因決事‧‧‧‧‧‧

。

呂嬃常以前陳平為高帝謀執樊噲，數讒曰：「陳平為相非治事‧‧‧‧‧‧‧

，日飲醇酒‧‧‧‧

，

戲婦女‧‧‧

。」陳平聞‧‧‧

，日益甚‧‧‧

。呂太后聞之‧‧‧‧‧

，私獨喜‧‧‧

。面質呂嬃於陳平曰：

「鄙語曰『兒婦人口不可用』，顧君與我何如耳。無畏呂嬃之讒也。」50


孝惠帝六年(B.C. 190)，相國曹參(B.C. ?~190)去世，便以王陵(B.C. ?~180)為右丞

相，陳平為左丞相。而後孝惠帝(B.C. 211~188)去世，呂后(B.C. 241~180)欲立呂

氏族人為王，身為右丞相王陵直言不可，陳平卻言可51，便明升王陵為太傅，卻

暗降右丞相之職權，陳平遂升為右丞相，而審時其為左丞相。這裡呂后分別詢問

50《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頁 796。 51《史記卷九．呂后本紀》：「太后稱制，議欲立諸呂為王，問右丞相王陵。王陵曰：『高帝刑白

馬盟曰「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今王呂氏，非約也。』太后不說。問左丞相陳平、絳侯周

勃。勃等對曰：『高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稱制，王昆弟諸呂，無所不可。』太后喜，罷朝。

王陵讓陳平、絳侯曰：『始與高帝啑血盟，諸君不在邪？今高帝崩，太后女主，欲王呂氏，諸君

從欲阿意背約，何面目見高帝地下？』陳平、絳侯曰：『於今面折廷爭，臣不如君；夫全社稷，

定劉氏之後，君亦不如臣。』王陵無以應之。十一月，太后欲廢王陵，乃拜為帝太傅，奪之相權。

王陵遂病免歸。乃以左丞相平為右丞相，以辟陽侯審食其為左丞相。左丞相不治事，令監宮中，

如郎中令。食其故得幸太后，常用事，公卿皆因而決事。」這裡點出呂后欲立諸呂為王，王陵秉

持劉邦生前之言而行，但陳平等人為保劉氏後代，不可不做出的權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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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王陵與陳平立呂氏族人為王的意見，為何支持與反對差別這麼大？原因在於陳平

已先認清時勢，劉邦逝世後，由孝惠帝劉盈繼位，但由於個性柔弱，在位期間大

權實際上掌握在強勢的母親呂后之手52，陳平已察覺到這一點，便順從呂后的意

思，故官位不降反升。陳平任右丞相，卻由審食其任左丞相，這裡再一次證明陳

平正確的政治敏感度，因審食其(B.C. ?~177)本就是呂后的人，雖「及為相，居

中，百官皆因決事。」但其實就是呂后的政治魁儡。最後由呂后的妹妹因陳平以

前為劉邦設計擒拿樊噲而數次進讒，言陳平不做事，整天飲酒作樂，呂后知道後，

便請其妹與陳平對質，而斥小孩子與婦人之言不可聽也。這裡透漏出重要的訊

息，其一，陳平任左丞相時，便用他政治的敏感度選擇了正確的方向，先取得呂

后的信任。其二，劉邦逝世後，真誠表露他對漢王朝以及對呂后的忠誠。53其三，

對於呂后之妹的讒言，陳平為相不治事，他反更故意為之，此為陳平之謹慎。是

時呂后干政且權傾一時，正是需要陳平這種懂得在上位者的心態。若陳平專心治

事，進而掌握權柄與呂后對峙，豈不被呂后所殺？呂后任命為相者，陳平、審時

其是也，他們均不干預呂后施政，這正是呂后所要的，遂有「顧君與我何如耳，

無畏呂嬃之讒也」。這裡若非陳平看清形勢並洞察先機，不然再高明的說話術也

無法獲得呂后信任。

52《史記卷九．呂后本紀》：「呂后最怨戚夫人及其子趙王，乃令永巷囚戚夫人，而召趙王。使者

三反，趙相建平侯周昌謂使者曰：『高帝屬臣趙王，趙王年少。竊聞太后怨戚夫人，欲召趙王并

誅之，臣不敢遣王。王且亦病，不能奉詔。』呂后大怒，乃使人召趙相。趙相徵至長安，乃使人

復召趙王。王來，未到。孝惠帝慈仁，知太后怒，自迎趙王霸上，與入宮，自挾與趙王起居飲食。

太后欲殺之，不得閒。孝惠元年十二月，帝晨出射。趙王少，不能蚤起。太后聞其獨居，使人持

酖飲之。犁明，孝惠還，趙王已死。於是乃徙淮陽王友為趙王。夏，詔賜酈侯父追謚為令武侯。

太后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飲瘖藥，使居廁中，命曰『人彘』。居數日，乃召孝惠帝觀

人彘。孝惠見，問，乃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歲餘不能起。使人請太后曰：『此非人所為。

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頁 177~178。孝惠以此日飲為淫樂，不聽政，故有病也。」由此

可知，孝惠帝因呂后對戚夫人恐怖強硬之手段，促使他日飲為淫樂不聽政。 53《史記卷五十六．陳丞相世家》：「高帝從破布軍還，病創，徐行至長安。燕王盧綰反，上使樊

噲以相國將兵攻之。既行，人有短惡噲者。高帝怒曰：「噲見吾病，乃冀我死也。」用陳平謀而

召絳侯周勃受詔床下，曰：「陳平亟馳傳載勃代噲將，平至軍中即斬噲頭！」二人既受詔，馳傳

未至軍，行計之曰：「樊噲，帝之故人也，功多，且又乃呂後弟呂嬃之夫，有親且貴，帝以忿怒

故，欲斬之，則恐後悔。寧囚而致上，上自誅之。」未至軍，為壇，以節召樊噲。噲受詔，即反

接載檻車，傳詣長安，而令絳侯勃代將，將兵定燕反縣。平行聞高帝崩，平恐呂太后及呂嬃讒怒，

乃馳傳先去。逢使者詔平與灌嬰屯於滎陽。平受詔，立複馳至宮，哭甚哀，因奏事喪前。呂太后

哀之，曰：『君勞，出休矣。』平畏讒之就，因固請得宿衛中。太后乃以為郎中令，曰：『傅教孝

惠。』是後呂嬃讒乃不得行。」頁 795~796。這裡可看出在劉邦還在世時，陳平便留後路，而取

得呂后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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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柒、總結

說話術，不論古今中外皆重之，幾乎所有成功的人物，對於說話這一門學問，

皆有所涉略。而說話並非只限於說話的方法、說話的技巧，更需要在合適的時機，

取得最佳說話術之運用。本文將《史記•陳丞相世家》以說話術的類別區分，共

有四大式八大法：「四大式」為選擇式、巧借式、層遞式以及迂迴式。選擇式，

即為提供對方選擇的說話術；巧借式，指說話者巧妙利用對方的言語為己所用，

再藉機提出說話訴求，即為借力使力的說話術；層遞式，指不以直接、強硬的方

式將訴求強加在對方，而是以漸進的方式，為層層遞進的的說話術；迂迴式，以

迂迴、間接的方式提出說話訴求的說話術，各式所相應之說話術列舉如下：

一、選擇式包含夾擊法、正反法：夾擊法，提供兩種可能的方法給予對方，

在有限的選擇下，迫使對方二者選其一；正反法，解析正反兩面之理，引導對方

從中選擇最佳的方式。選擇式的說話術乃說話者站在分析事理的角度，提供對方

作出選擇。

二、巧借式包含承轉法、借言法：承轉法，說話者將對方的話正面承接，再

予以轉化帶出訴求；借言法，說話者借對方之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反擊式說

話術。巧借式的說話術具有借力使力的特質，言之成理使對方不可抗拒。

三、層遞式包含剝筍法、產婆法：剝筍法，說話者說話時如同剝筍般一層層

的進入，最終言及說話的核心，使對方同意說話者的訴求或觀點；產婆法，說話

者與對方透過問答，循循善誘引導對方進入說話者的訴求之中。層遞式的說話術

掌握和緩的性質，使對方不知不覺中同意說話者的訴求。

四、迂迴式包含婉言法、側擊法：婉言法，說話者適當的暗示並以委婉的語

氣，使對方瞭解訴求的方法；側擊法，以旁敲側擊的方式帶出主旨的方法。迂迴

式的說話術易使對方卸下心防，使對方同意說話者的訴求。

而後搭配《史記•陳丞相世家》中運用說話術所成就之效用，有二大方向：「自

我定位」與「預測未來」。自我定位，對於說話者本身是否有提出訴求的條件作

為前提，然而，各類別之說話術並不是直接運用，便可以達到顯著的效果或功能，

更要看清形勢的變化，以便尋求最完善的發展；預測未來，事情尚未發生之前，

便要洞察先機，才會在認清時勢之後，掌握最完善的方向。

綜上所述，《史記•陳丞相世家之說服術》一文，著眼於說話術在《史記•陳

丞相世家》中呈現，以及運用說話術所具備的條件與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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