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龙潭08 责任编辑：王丽慧 59527617 18917358211E-mail：wanglihui83@qq.com 2018年11月20日

一围流水老烟波

圆明园游记

情之所钟

岁在丙申，序属霜冬。余于乙亥良

月，乙酉晴日，携妻挈子，游于圆明之

园。

其时也，天朗气清，风盈云阙。万

籁沉寂，萧条而肃杀；百草尽枯，凋萎

而寥廓。水碧绿而映穹宇，愈见苍茫之

蓝深；柳光洁以显严冬，更有凄怆之惨

烈。鸦鸣切切，栖于冷巢之畔，顾怜形

单影只；枯木冷冷，立于冰湖之岸，悯

恤茕然孑立。唯一二生禽，偶游碧水，

乱碎波光粼粼，照深蓝，出五彩，见天

地于其中。西山远耸，暌视红尘人间；

颓墙迩尔，昭示沧海桑田。楼台亭阁，

宫殿轩廊，不复旧日模样；一抔黄土，

几处残骸，唯剩慨叹唏嘘。珍禽异兽尽

殒命，嫔妃宫女俱往矣。一朝为王者，

亦成旧时堂前之燕，皆飞入寻常百姓

家檐。三世忠臣者，或破落寻迷，家业

丧尽，或白骨森森，托付东流。瓦砾废

墟，断壁残垣；荒草丛生，蝙蝠不飞。

其地也，一无可看，只行人碌碌，

权作一景。或有踽踽前行，流连忘返

者；或有走马观花，三五成群者，熙熙

攘攘，竟一至于嬉笑喧嚣，恰若灯红酒

绿，声色犬马。观其行，俄而搔首弄姿，

留影光阴之痕；继之弃污于道，唾秽岁

月之迹。看其人，亦有红男绿女，穿行

其间。或撕扯不清，前仰后迎；或卿卿

我我，应接不暇。听其言，则聒噪无所

取，白费唇舌者，有之；浓情蜜意，切问

慎思者，有之；污言秽语，魑魅魍魉，亦

有之。竟不见当日之盛状：前呼后拥，

戒备森严；华盖遮天蔽日，舟车左摇右

摆。祖宗牌位犹存，太监宫女安在？乾

隆守香妃之方外观，慈禧睨梨园之听

戏楼。

余以机缘巧合，入得园来，凡六

次。每径往，倍感逝者如斯，摧枯拉朽；

窃语不舍昼夜，福祸无常。显贵如帝王

之家，亦已拉杂摧烧，当风扬灰，不见

旧日光景；贫贱似吾辈之人，尚能畅行

无阻，随意停留，足证今日萧索。康熙

知乎？雍正知乎？乾隆知乎？举凡嘉庆

道光诸辈，知之乎？亦如慈禧，知之乎？

知乎者，不知也？不知者，无知也？余不

禁笑而叹息：无情者，莫过于沧海桑

田；聪辨者，只托乎红尘青史。人生一

世，尚如蝼蚁，况患不自知，难惭形秽

而妄动性命，天不灭，天理何在？然淹

没无所知，由今思之，盛世明君，岂不

同于独夫民贼？知之者，谓之大浪淘

沙，金者尖利；无知者，谓之泯然众人，

同流合污。窃思庄禅之思，霓虹乎天地

之间；无为之劝，腾达乎古今之外。由

是，始知古圣先贤，咏史之诗，凭吊之

辞，感慨系之，心生悲悯。所歌咏者，先

辈乎？王圣乎？所叹息者，憨慜乎？吾侪

乎？昔人已去，难觅其踪迹；来者可追，

桑榆犹未晚。

一路行来，余之慨叹扼腕，痛思悲

悯，恰与稚子顽劣奔逐，无动于衷，相

伴始终。当是时也，雪后犹有残存，于

阴暗处见皑皑。余顾谓妻儿，指之曰某

处某景，某人某事。但见妻颔首知晓，

与余同感者，颇心心相印。然吾子也，

须臾不曾停留。不知某处某景，某人某

事，所谓为何，所感何来；但知冰霜雪

冻，晶莹剔透。于是乎越栅栏，跳坑洼；

以足踩之，以手抚之。欢声笑语，嬉戏

不止；童稚之声满，天真之音足。凡如

是，经大水法，过海晏堂，去谐奇趣，至

含经堂，终南门，一路如此，不曾须臾

停歇。吾虽知童幼之心蒙，憨态可掬；

亦知稚嫩之态昧，无可厚非。然世人或

谓稚子可笑，余窃谓吾之可笑可怜可

悲：怀古往之叹，可笑；悯流逝之殇，可

怜；惜世间之时，可悲。竟不如幼子之无

忧无虑，自由自在，欢歌处便欢歌，嬉笑

处便嬉笑；痛楚时流泪，不快时当哭。

余不禁思之，生之为生，所当何

为？亦自觉：上善若水，行于其所当行，

止于不可不止。寂寞无形，变化无常，

一任其性，一听其心，悠游无待而必有

所待，有所待而必有无所及，无所及而

清静无为，清静无为而无所当心，乃至

于无不为而无所为，全身保心足性，可

以永年矣！

谢尚发

一窝小猫 陆慕祥

王威尔

每个人心中，一定有一条河。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

岸……”嘉定人心中的这条大河，首选

应该是练祁河吧。

练祁河是充满诗意的。在这一带

如练的云影波心里，不舍昼夜流趟的

无疑是嘉定文人的“诗心”：“片帆初落

渡头船，东望微茫接巨川”“三江烟水

接溟濛，最好东吴更向东”“练祁秋涨

接空濛，望里微茫是海东”“点点沙瓯

宿暮烟，练江波影碧于天”“犁头春雨

黄牛健，祁上秋风赤鲤鲜”……至今读

来，家乡练川农耕时代的乡情风物宛

在眼前。尽管隔着岁月的烟云，诗人凭

水临风吟咏清歌的飘飘衣袂不染半点

尘埃。

如果说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

那么，嘉定文人的眼波里潋滟着的是

“最好东吴更向东”的远方。这个远方，

一个在脚下，一个在心底；一个在时

间，一个在空间。无论山水迢迢，无论

道阻且长。嘉定人以这条河流为生命

的起点，越过“山丘”，无论是亦仕亦隐

在万卷经史中俯仰沉潜的一代大儒钱

大昕王鸣盛，无论是算命先生嘱咐离

开出生地越远越好，堪称时代华表的

外交家顾维钧。而嘉定“十字加环”水

系的那一围环城河，从来都是嘉定人

生命跋涉的加持。

一座城池。一围烟水。

城谓城垣，池谓城河。远古先民皆

喜欢“逐水草而居”。有水就有“人家尽

枕河”的集聚，而集聚的人家多了就自

然会形成集市、市镇乃至城市。护城河

的作用，顾名思义就是“护城”。古人绕

城挖凿，引水灌注，形成风水学上“玉

带围腰”的人工河流。这一围玉带，作

为城墙的屏障，一方面维护城内安全，

另一方面可以阻止攻城者或者动物的

进入。由此可见古人对水之功用的匠

心独运，也注定了护城河从一开始就

带有几分沉郁之气。

对嘉定人来说，如果把练祁河比

作是母亲河，那么护城河自然就是守

护母亲之河。

先有护城河，再有嘉定城墙。翻开

《嘉定县志》，在“大事记”南宋嘉定十

一年（1291）下，有这样的记载：“建县

学，筑土城。县署竣工。”寥寥10个字，

没有１个字提到护城河。这，其实是受

制于当时经济状况的特殊之处。嘉定

人先把挖掘护城河的那些泥土堆起

来，夯结实形成高于地面的土坯，再在

土坯外面包有砖石，古人称之为“甃以

甓”。唐诗人杜荀鹤曾有：“古寺拆为修

寨木，荒坟开作甃城砖”之句。另一次

提 到 护 城 河 的 是 元 至 正 十 八 年

（1358）：“张士诚遣部将用砖石改建城

墙，加阔城河。”古老的嘉定护城河，想

必不会有映日荷花，没有莲叶接天碧，

河上常见的风景，想必是霜冷长河烟

笼寒水，砧杵万户捣征衣。特别是明朝

时期，倭寇猖狂入侵东南沿海，护城河

和城墙在抗倭斗争中功不可没。顺治

二年（1666），嘉定“前后被害 2 万余

人，血流成河，史称‘嘉定三屠’”。

当然，这是志书上的护城河。尽管

我在嘉定生活已有五十多年，但年少

时认知的这条河从来就算不上“一条

大河”，眼中的护城河也仅仅是离家不

远处北城河桥下的那段不算清澈的河

水。

但也就是一小片流水，带给我童

年生活的欢愉却丰满绵长。那些年，夏

日午后与小伙伴赤膊在河中游泳嬉戏

时呛入口中的河水，踩着河底棱角分

明硌脚的碎石，都是小城少年与护城

河难忘的肌肤之亲。那些年，北城河上

傍晚时分渔人双桨欸乃点起河水的酒

涡，往来舟楫片帆上的夕阳余晖温暖

至今。北城河上动静最大的一次，应该

是上个世纪 70 年代近千名农民运动

员在河上浩浩荡荡的5000米长游。越

明年，这些农民游向了淀山湖游向了

黄浦江游向了长江。

直到近年，才晓得这条不起眼的

小河，其实颇有可观之处：在讲究天圆

地方的古代，它的近乎圆形的玉带是

一个独特的存在；而让人感到惊奇的

是这围玉带圈出的嘉定古城面积约为

3.1415 平方公里，这是一个接近圆周

率的数字；它更是上海目前唯一保存

完好且依然发挥功能的河道，也是全

国不多见的古代护城河遗址。

近日，见到周嘉兄收藏的那张泛

了黄的黑白照片：逼仄灰暗的北城门

洞上方涂抹着青天白日图案，城门两

旁书有“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大字，

窄窄平铺着的北城河木板吊桥上践踏

着侵城日军小队战靴和日军士官的马

蹄。其下，注有一行小字：“1932 年 4

月，通过嘉定北城门附近的日军机关

枪队。”顿时唤醒人对那个并不遥远的

残暴与血腥的记忆，触目惊心避无可

避。

潮起潮落间的这座城池啊，老了

烟波，换了容颜。

如今，六公里多长的环城河步道

借水造景、依水建绿，串联起十余个公

园绿地。漫步其间，不时邂逅劫后的古

城墙、古水关多处历史文化遗址警醒

世人，嘉定不仅仅有错金镂彩令人赞

叹不已的文化奇观，也有燕赵“风萧萧

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怀

激烈。入夜，驳岸边灯火点点，步道上

人影幢幢。这些脚步，丈量着小城的历

史，叠印着嘉定人生命跋涉新的足迹。

河水去还。

冷月下的万户捣衣声，留在心里

留到老。

旅途见闻

秋色秋色 徐麟徐麟//摄摄

早上开车送孙女上学时，不小心

压死了一只大猫。回家跟妻子说了，妻

子说要去看看那只猫。到现场一看，妻

子顿时变了脸色，说：“坏了，这只老猫

一个月前下了一窝小猫，还在喂奶呢。

老猫死了，那窝小猫也要死的啊。”妻

子说，老猫从你的车子里逃出来，莫不

是它把小猫也叼在你的车头里，把车

头当家了？经妻子一说，我们马上去检

查，打开车头一看，果然在左前大灯下

的那个窝头里找到了三只小猫，它们

紧紧偎作一团，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

我们，显得十分紧张。妻子急忙找来一

个纸箱把小猫们揣回家里。

三只小猫两只是棕白色花纹，一

只是黑色竹斑花纹。每只有十几公分

长，体重约 300 克，显然，它们还没有

断奶。

妻子爱动物，楼下一群流浪猫她

每天为它们投食。但她爱卫生，家里从

来不养宠物。我说，养起来吧，养大了

再放走它们。儿子和孙女看着可怜又

可爱的小家伙们，异口同声地说，养

吧，我们来照管它们。

于是，一家人统一思想，抚养三只

小猫。孙女为小猫们在阳台建了个漂

亮的窝。儿子在网上买来了小猫专用

奶糕，按照宠物网的指导，调制奶糊。

可怜的小猫吃习惯了母乳，奶糊还不

会吃呐，这可急坏了一家人，怎么办？

我说，可以试试用针管喂。儿子风风火

火去药店买来了针管，把奶糊抽到针

管里，再在针管头上套一节软管，当做

奶头。这一招果然有用，小猫叼住软管

吮吸起来，我们慢慢地往外推奶糊，就

这样轮流喂，一直让它们吃饱为止。

十几天后，小猫们可以直接吃泡

软了的猫奶糕，进步很快。它们吃饱了

就玩，玩累了就睡，对周边环境也熟悉

了。儿子还从网上买来宠物专用砂子，

训练小猫们在砂子里拉屎撒尿。说来

也奇怪，可能猫有着某种天性，稍加训

练，就会自己到砂盆里拉屎撒尿。妻子

说，这小猫还真聪明，啥都懂了。

小猫们在一天天长大，客厅是它

们的战场，几个房间都要去转转。孙女

为它们起了名字：那只黑色竹斑猫叫

“虎子”，那两只棕白色花猫分别叫“大

妞”和“小妞”。

别看它们一起玩得欢乐，一到开

饭，总会互相争抢，你顶我撞互不相

让，结果往往把食盆都弄翻了。睡觉

时，虎子侧着身子卧地而睡，伸头摆尾

一派绅士风度。大妞依着虎子蜷着身

子把头埋在怀里睡。小妞一惯调皮霸

道，趴在虎子身上睡。虎子呢，根本不

在乎，你爱咋的就咋的，让人看得好

笑。妻子说，动物也有个性，一窝生的

小猫脾气各不相同呐。

小猫们一天天长大。每天清理猫

窝猫砂时，妻子总会自言自语地说，快

点长哟，长大了就送你们出嫁。

张公路咏象簪 顾建清明代嘉定安亭张名由，初名凡，字

公路，号六泉，喜言兵好读书擅诗词。

嘉定清镜塘朱缨，字清甫，号小松，擅

长书画竹刻盆树。名由长清甫6岁，二

人交契甚久。

万历三十年（1602），经历人世沧

桑的名由已76岁。年中，其忽感衰颓，

做事力不从心。壮心未已，亦生白发。

对照镜子，摩挲雪颠，触至绾发戴冠的

簪子，不禁思绪万千。此象簪是五十年

前清甫所制所赠，浑然天成，长五六

寸，背上镌石青行书两行，末以朱印复

承。经如许年服佩，象簪与发相接之处

已为白色，磨损过半，全无所镌字痕。

其不觉感叹：“嗟嗟 ，物犹如此，人何

以堪！”

缘之，名由写下《咏清甫赠象簪》

诗，诗云：“今诎昔嬴类主君，材从香象

蜕时分。千茎种种依苍雪，四纪迢迢想

绿云。夙夜弥缝共职谨，炎凉从事奉公

勤。螭头半减昂藏态，剑脊全消款识

文。伊笑额颅已如许，我怜标格失前

闻。花枝共插春风早，镜面同窥暮日

曛。世变久谙相頫仰，小冠冲处白纷

纷。”

全诗以簪赋簪，从形态、材质、用

处、耐用、现状、相噱、展望、坚守等方

面，依次歌之，含蓄生动。全诗以簪写

人，从青春到羸弱、从共职兼奉公、从

做事与标格、从暮年观壮心，处处簪乃

处处人，蕴藉有味。尤其中“夙夜弥缝

共职谨，炎凉从事奉公勤”一联，可为

公职人员座右铭。全诗以簪颂情，任诎

嬴今昔、夙夜炎凉、世变沧桑，不变的

是春风煦日般的友谊，那是与清甫一

生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