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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專題||粵港澳大灣區小說聯展

，中持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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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她拉著他的手 ， 公園散散步。天色陰沉 ， 像

是要下雨。

迎面一個賣傘的小販 ， 手伸到她面前 ， 買傘

吧?買傘吧 ! 傘和手快要碰到她的胸。

滾 ! 她喊出聲。

小販瞪她一眼 ， 轉身跑了 ， 又回頭瞪她一眼。

他說一個賣東西的 ， 你又氣什麼。

他靠我太近了 ， 她說。

他都沒有碰到你 ， 他說。

可是他靠我太近了 ， 她說。

可是他沒有碰到你 ， 他說。

她鬆了他的手 ， 獨自往前走。

你別太過份啊 ! 他說。

18 '

你在想什麼?

木馬和甜甜圈。

什麼?

藍色甜甜圈 ， 空心雲朵 ， 穿芭蕾舞裙的木馬。

圓圈很多時候是完滿和虛無的意思 ， 有時候

是甜的和輕的日子。 Tracy 說 ， 木馬是死的 ， 邏

輯是死的 ， 芭蕾舞裙是性幻想 ， 兩個一起分析，

就是性幻想被邏輯殺死了。所以甜的和輕的太

重要了。

你是活生生的 ， 她說。

可是我好想死啊 ， Tracy 說。

19 '

你在做什麼 ?

打電話。她說 ， Tracy 。

誰?他說。

Tracy 。她說 ， 我最好的朋友 ， Tracy 。

可是你的電話都沒有開機啊。他說 ， 我只看

見你自己一個人 ， 在那見說話。

Tracy / 周潔茹 ( 香港 ) 抑鬱 / 謝越芳 ( 香港 )

抑鬱謝越芳 ( 香港 )

如 果二十世紀是焦慮的世界 ，二十一世紀就

是抑鬱的世界。

一一寸豆記

她赤裸地躺在手術台上 ， 胸部蓋著一塊浴巾

般的白色毛巾 ， 那盞由六、七個燈泡組成的圓

形手術燈照在下身。二條腿彎曲豎起。醫生帶

著口罩 ， 只露出一雙戴眼晴的眼珠 ， 眼神的焦

點在雙腿的中間。從口罩內發出安慰她的話 :

放鬆 ， 不要緊張 ， 放鬆 ， 不要亂動......她依稀

感覺一條很長很細的導管 ， 從產生生命的通道

伸進去 ， 伸進去 ..... 此刻 ， 她沒有感覺到肉體

的痛苦。因為 ， 下半身上了麻醉藥。可她的心

無法不痛 ， 更有難以名狀的羞恥。她多麼希望

醫生那個口罩給她帶上 ， 讓別人看不清她的臉 ，

看不到她無奈哀傷的神情。手術在緩慢的進行

中，空氣中凝固了沉寂死靜的氣息。她雙眼死

死盯著天花板 ， 心臟如擂鼓狂敲 ， 暗暗祈禱:

快做完 ， 快做完。小肚深處掀起了一陣瘴箏的

狂濤巨浪 ， 淹沒她的五臟六肺。她自己無能為

力 ， 只任憑眼淚泛濫。

一只母豬下不了豬息 ， 叫獸醫看看它的生殖

器官是否正常 ， 是否畸型 ， 是否出了什麼問題?

母豬的使命就是生小豬。生不了小豬的母豬算

什麼母豬。更沒有存在價值... ...哀傷與抑鬱 ，

無助與屈辱在心頭再次翻起巨浪 ， 直浦到嗓子

口 ， 淚水再次匯集 . ..

四十多年前的這一幕 ， 是紅涓一世的夢魔。

種下了抑鬱之根。

這次通輸卵管手術後 ， 紅涓三年抱兩。連生

二個 J L子。婆婆權威地肯定 : 媳婦的輸卵管是

閉塞的。結婚一年都懷不上 ， 而通了輸卵管後

連生二子。紅涓應該感謝她這位果斷干預的婆

婆。像他們這種豪門大戶 ， 沒子晶司是絕對不行

的。媳婦的全部使命 ， 就是承傳沈家香火。

紅涓認為這是她長到二十四歲 ， 人生最大的

恥辱。結婚一年 ， 婆媳關係並不融洽。婆婆像

西太后 ， 強勢霸道兼獨裁。生育本是自然輕鬆

的規律 ， 更不用緊張。婦科醫生一般定三年為

一個周期 ， 三年懷不上再去通輸卵管也不遲。

可傲慢的婆婆一年就等不及了 ， 叫她去做她認

為多餘兼丟人現眼的手術 o 婆婆明擺著是成心

的 ， 暗示她樣樣都不濟 ， 生個孩子都要她老人

家搭把手。把她醫好「婦科病J ' 沒有我這個

婆婆你連一個正常的女人都不算。在沈氏門庭

內再次羞辱她一次。

紅涓一九五 0年出生在臺灣花蓮。父母是漸

江紹興人。一九四九年遷徙到臺灣。他們在臺

灣經營家鄉名牌商品 ﹒ 紹興黃酒。盡管寶島有

阿里山的清泉 ， 卻始終釀不出用紹興鑒湖水釀

出的酒香。可女)L紅 ， 花雕酒 ， 加飯酒早已查

聲國際。所以 ， 盡管出品上難以和紹興的一摸

一樣 ， 可在臺灣是一塊漸江名產招牌。紅涓是

父母的第一個孩子 ， 為了紀念第一壇女J L紅釀

製成功 ， 父母用了一個紅字 ， 故取名 : 紅涓。

紅涓大學畢業 ， 正逢七十年代。那時的臺

灣經濟還沒有起飛 ， 香港在臺灣人心目中是黃

金寶地。許多臺灣藝人、歌手 、演員都浦來香

港「淘金J 。女孩更樂意嫁來香港。紅涓可不

是貪香港的富貴。她說是緣分在香港。在上大

學時追求她的男生有一個班 ， 可她都沒看上。

她的模樣還真有點標緻。江湖人的白宮皮膚 ，

圓圓的大眼睛 ， 身材高悅 ， 只是有一點含胸。

二十二歲如花似玉 ， 媒婆踏平了門坎。最後 ，

她選擇了香港富二代。她建輝香港 ， 讓父母更

牽掛她。她總覺得弟妹出世後 ， 父母更寵愛他

們。讓父母後悔一下 ， 當初忽略了遠嫁的大女

兒。

她做了香港人太太後 ， 她覺得上當受騙了。

丈夫是富二代 ， 一點沒錯 ， 公公是東華總理 ，

有地皮 ， 有工廠，有寫字樓 ， 有出口貿易公司 ，

還有數不清的物業。那媒婆介紹人沒有誼她的

父母和自己。丈夫頂著富二代的「皇冠 J ' 卻

是個失匙錢櫃 ， 身無分文。婚後一張有限額的

信用卡 ， 就是她們倆夫婦的家用。根本沒有現

金過手。丈夫在母親面前 ， 就如光緒在慈禧面

前 ， 唯唯咕咕 ， 大氣不敢出。更不能過二人世

界。晚飯後 ， 婆婆不鬆口 ， 丈夫絕對不敢進自

己的房間。他們的新婚生活在板度壓抑下度過。

婆婆的強勢 ， 威嚴 ， 霸道 ， 不講理 ， 令他倆的

夫妻生活情感無法水乳交融。二人在睡房內彼

此先打個靜音手勢「噓J ... ...然後悄悄走到房

門口 ， 側耳聽聽有否腳步聲。上床後 ， 成了不

知廉恥的偷情男女。古書中常形容床第之歡的

抑鬱 / 謝越芳 ( 香港 )

[顛鷺倒鳳 J ' 完全跟他們不沾邊。在床上做

愛 ， 二人口中如塞了毛巾 ， 無聲無息地行著「周

公之禮」。仿如干著背叛「西太后J 的謀反之

事。翠日在餐桌上 ， 面見婆婆都是心懷愧疚 ，

展示出做了虧心事的表情。好抑鬱 !

丈夫多少明白自己和太太的處境。妻子做了

通輸卵管手術後 ， 他去澳州公幹要求帶上妻子。

第一個孩子就是在澳州懷上的。在澳洲 ， 他們

夫婦如出獎籠 ， 自由自在 ， 沒有無形的壓力 ，

不用看霸道婆婆的臉色。床上的歡愉可正常享

受。魚水之歡就是這麼任性快樂。口中不用塞

白毛巾， 正常吐納 ， 中醫理論謂:陰陽調和，

心情舒暢 ， 氣血暢通。紅涓認定 ， 懷孕勻于術

無關。跟心情氣氛和環境有關。婆婆的威嚴 ，

嚇壞了她的排卵期 ，也阻礙了丈夫的精子活動

能力。她和丈夫有了這次經驗。第二個J L子是

在加拿大度假懷上的。事實再次証明 : 自由 ，

自主 ， 沒有無形的壓力和快樂多麼重要呀 ! 直

接影響下一代的出生和成長。

有了二個孫子後 ， 婆婆自詞是「功臣」 。因

為她逼J L媳做通輸卵管手帝時 ， 紅涓妳才有機會

做母親。她的決定英明 ， 正桶 ， 令沈家有香火

代代相傳。她的老姐妹來家打麻將 ， 她會不厭

其煩地炫耀自己如何讓媳婦就範 ， 去醫院通輸

卵管 ， 現在有大小二孫子。總婦也越生越漂亮 ，

人也長胖了 ， 看上去有福氣啦。以前太瘦太削 ，

看上去褔薄呀。皮膚也更好啦 ! 像個富貴人家

的少奶奶啦.. . . ..婆婆的信口開河 ， 謊話連篇 ，

令紅涓一團氣堵在心口。生育後晚上起夜喂奶 ，

她本來就失眠 ， 如此一來 ， 她不但沒胖 ， 還瘦

了五磅。說起皮膚 ， 更郁悶得想自殺。臉頰上

左右二塊青黑色的任接斑 ， 如林沖發配滄州的

臉上刺青 ， 怎麼也退不去。何來皮膚更好了? ! 這位婆婆造合自己的謊吉說得臉不紅 ， 心不跳。

紅涓抑鬱

光陰匆匆。 二個J L子去了加拿大升學時 ， 他

們一家早已搬到西貢單幢屋住。幾年前小叔娶

了妻 ， 婆婆要調教小JL媳了。 放生了大JL子一

家 。

紅涓臉上的黑斑一直無法褪去。化妝品 ， 吃

中藥都不管用。 甚至疲於奔命地跑各個美容院 ，

做激光 ， 換膚等等療程都徒勞無功。沮喪呀 ，

沮喪 ! 這是生JL育女的烙印 ， 是婆婆賜予的恩

典。將與林沖刺青同輝。注定面對鏡子抑鬱一

生。

創作專題--a=港澳大灣幢小說聯展

，你陪作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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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專題||粵港澳大灣區小說聯寢

，你防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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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香港回歸偉大祖國。報紙頭條寫

著:回到母親的懷抱。香港許多工廠紛紛搬到

大陸 ， 享受國內的優惠政策。她夫家也決不會

錯過機會 ， 起這個時電商機。當丈夫告訴她準

備遷廠去大陸時 ， 紅涓冷泠地說 . 既有今日 ，

何必當初。八個字道出了紅涓的心態。她知道

她說了不算。可言下之意 ， 你們沈家一九四九

年從斯江宇波遷來香港 ， 不就是逃避這個政權

嗎? ! 何苦今天又勞師動眾搬回去?錢永遠都

賺不完。何必呢?丈夫興奮地告訴她 . 商人只

要有錢賺 ， 賺得多 ， 其他不必計較。改革開放

這麼多年 ， 大陸今非昔比啦。紅涓淡淡一笑說:

也許你是對的。也許你們會後悔。若干年後 ，

她的小叔不知得罪何方神至 ， 入冊二年。罪名

是 : 逃稅 ， 侵商標權。這次令夫家很是抑鬱 !

紅涓從臺灣嫁來香港開始 ， 就同「抑鬱J 打

交道。從抑鬱中悟出了智慧 ， 悟出了瀟灑，悟

出了超然 ， 悟出了慈悲。

今天 ， 紅涓己回臺灣阿里山居住兩年了。加

拿大的唐人街巳太擁擠 ， 又吵又亂。香港的環

境也令她窒息。西貢郊野旁，常常扎滿帳蓬，

樹叉上曬著胸圍三角褲。滿地煙頭 ， 啤酒罐，

花生殼. .. . .. 電視畫面上人聲鼎沸 ， 一片煙霧 ，

有青蔥歲月的臉划過 ， 有中年郁悶的表情閃爍 ，

有權威人士的訓話(她曾經很熟的表情 ! 喔 ，

像她? ) .... ..

阿旦山幾十年都沒有變老，還如年輕姑娘般

純美 ， 簡單。大學時代的回憶 ， 編織成相思的

片段 ， 一幕一幕在腦海中放映。燦爛的陽光洒

在她們青春的面容上 ， 滿山的花JL為她們綻放

笑容。清早起床，靜心祈禱，慢慢梳妝。將秀

髮盤成一髮害 ， 山邊隨手摘來粉色 ， 紫色的小

花插髮嘗過。襯托出屬於她們花季年齡的羞澀

和美麗.. ..

紅涓內心清醒 ， 時光不能倒回。這些從前對

她來說是那麼平凡的東西 ， 現在在她的心靈產

生如此的依戀。因為 ， 有了人生的經歷 ， 更覺

得這科宇靜與朴素顯得安然矜貴和難得。流水

年華 ， 春暖秋雨 ， 如今自己已過花甲 ， 滄桑成

熟了歲月。歲月給了她一抹風骨 ， 笑看風輕雲

淡。

道德覆蓋良知 ， 人心裝不了謊言。紅塵如畫 ，

人生如戲 ， 真真假假。唯有大自然永遠都是真

誠的一年四季。她送給人間五穀豐登。

抑鬱 / 謝越芳 ( 香港 ) 溝溝的冰箱 / 邵棟 ( 香港 )

濤濤的冰箱邵棟 (香港 )

風扇在地上呼啦呼啦地轉著，把熱氣和灰塵

鼓搗得騰騰而起。站在椅子上的胖房東吃力地

扭著從天花板上吊下來的燈泡，在某個適當的

關頭 ， 黃黃的光線灑下來 ， 填滿了這個連白天

都顯得昏睹的房間。

已是滿頭大汗的房東爬下了椅子 ， 額頭上抹

了一把汗，就往自己褲子上措。「說的清清楚

楚，留著冰箱加一百 ， 不要冰箱的話，還是看

房時候的價。 j 房東邊拔下電風扇的插頭邊說

道。濤濤抬眼環顧這個不過幾平米的小屋子，

如果連冰箱都搬走了的話，只剩下一張床和一

個櫃子了。

濤濤並沒有和房東多爭辯 ， 最後還是決定把

冰箱留下來。他總覺得，屋子裡總得有個像樣

的電器才好 ， 而且他一個人吃住 ， 興許常有些

剩飯剩菜什麼的。房東一邊清點一期的押金和

第一個月的房租 ， 一邊說: I你真好彩 ， 這麼

好的冰箱真是便宜你了。 j 濤濤聽著聽著 ， 不禁

有些小小的高興，他望著胖房東左手持著電扇 ，

右手持著椅子往外走的瞞柵樣子 ， 笑了起來。

然而濤濤在深圳當汽配學徒這三個月來 ， 冰

箱的插頭都沒機會插上插座 ， 因為他幾乎每日

都是在店裡吃些老闆安排的外賣 ， 哪裡有剩菜。

這日不知老闆有什麼高興事，拉著大師傅出去

下館子 ， 留他們幾個學徒看店 ， 濤濤他們也自

在許多。一夥人圍坐在一起吃飯時 ， 唯一有蘋

果手機的胡明 ， 一手用筷子搗著飯菜，一手在

手機上滑動。其他幾個更為後生的學徒都湊著

頭看。

「我最喜歡看這種街拍時尚，這些小姑娘可

真敢穿啊。 j 胡明說道。

「就是啊 ， 看得人想犯罪啊 ， 這些姑娘可真

害人哈哈。 J 其中一個學徒愈加湊近了看 ， 嗶

著筷子頭 : I還是你的手機看得清楚。 j

「你的山察機也就喇叭響。」胡明笑說。

其他幾個學徒都跟著笑起來 ， 濤濤也笑。

「哪天哥們幾個去對街那個蜀九香開個葷

吧 ， 天天中午豬腳飯晚上燒臘飯的 ， 人都吃成

臘肉了。 j 胡明嫌厭地吧哪嘴。